「真的不給我機會了么？」

寧空城就如一灘水般的癱坐在沙發上，看待高博的目光中，出現了些許苦澀之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懺悔以前自己的所作所為，甚至是早到和高博第一次見面，但他至少知道，就眼下而言，在高博面前，他已經是任由宰割的一塊肥肉了。

他知道。

如今高博幾乎掌控了大半個武道，無數高手對他敬仰有加，只要他一聲令下，饒是寧家，恐怕結局也會和姜家沒兩樣……現在的高博，早就不是一年前那個勢單力薄的男人了。

所以，知道自己沒有反抗之力的寧空城，選擇了服軟，乃至求饒。

他想要活著。

因為他已經是半個父親了，他若是死了，江小茹的未來人生將會極其黑暗。更糟糕一些，倘若寧家因此而隕落了，那江小茹將會更加辛苦勞累。

她，只是一個無辜的普通人啊。

「可能不會給了。」

高博嘆了口氣，搖頭說道。

寧空城面容僵化，各式各樣的色彩，在他臉上飛快轉變著。憤怒、暴躁、怨恨、無奈，最後是平靜。

「倒也是。人犯了錯，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然這個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如果今天要死的人是你，我也不會留有半點情面，至於你的那些女人將來會有多少辛苦，誰會在乎呢？」

重重的吐了口氣，寧空城苦笑著說道。

「說完了么？」高博微笑。

「說完了。」

寧空城洒然的聳了聳肩，隨後臉色沉肅了下來：「最後，我再求你一個事情。小茹她是無辜的，我的孩子，以後也不會知道他的父親是怎麼死的，所以……」

「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高博承諾道。

「謝謝。」

寧空城鬆了口氣，點頭笑道：「希望來生，你我不再是仇敵。」

「無所謂。」

高博轉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讓寧空城感覺心痛的話。

無所謂。

他……就這麼看不起自己么？

是啊。

或許在他眼裡，自己再如何，也不過就是一個生來命好的大少爺吧？撐死了，那也是一個稍微聰明一些的大少，最後的結局，仍然是沒有什麼兩樣。

高博走出了包廂，幫寧空城帶上了門，包廂中的空氣忽然間安靜了下來，光線似乎也暗淡了許多。

寧空城重重的嘆了口氣，倒酒。

喝酒。

接著大笑。

砰！

一道驚炸聲響徹，吸引了寧空城的目光。

抬頭望去，只見他那黑暗中的保鏢，此時已經狠狠的砸在地板之上，那價值昂貴的大理石，直接是被壓碎了好幾塊，而在寧空城的面前，此時也是多出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殺氣凜人，強勢之極。

「錢，應該沒辦法收買你了吧？」寧空城也不慌亂，淡淡的看著那人，笑道。

「我這個人，比較重視仁義。」那人咧開大嘴笑道。

「我很欣賞你。不過，被你擊敗的人，可否放他一馬？」寧空城笑著點頭。

「我只殺你。」

「謝謝。」

……

「呼……」

走出神仙窩，高博重重的吐了口氣。

抬頭，看著那不知不覺中，已經籠罩了整座城市的濃密黑雲，有些無奈。

以前他渴望這個世界一片太平，沒有爭鬥、沒有敵人，所有人都可以真正的安居樂業安安靜靜的活著，現在他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戰爭。

恆古以來，從未改變。

就說寧空城，事實上剛才後者求饒的時候，高博的決心已經出現了一些鬆動，只是他不能放過寧空城，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寧空城往後究竟會不會真的老實了。

而現在，殺了寧空城，他和寧家的梁子，也勢必是要成為世仇，不知道多少年後，寧家若是有能人出現，必然是會找高博復仇雪恥。

那姜家也是不會例外，儘管昨晚被滅了門，但終究還是留有子孫，誰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姓姜的人便會突然出現，要高博償命呢？

冤冤相報何時了？

有些戰爭，一旦開始，將會永不停歇。

「空城他……」

正當高博惆悵之時，一道略顯蒼白無力的女人聲音傳來。

高博轉頭，發現那江小茹並沒有離開，此時正站在神仙窩的門口，獨自一人。短短几分鐘不見，原本俏麗的她，彷彿瞬間變了個樣，面容憔悴，雙眸噙淚。

但她還算堅強，並沒有讓眼淚掉出來。

高博有些錯愕，繼而也是回過神來。也是，身為寧空城的女人，即便以前單純如白紙，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多少會因為寧空城有所改變，方才在包廂中，恐怕她就已經感受到什麼了。

所以，她在門口等待。

等到的卻是高博，而非寧空城……

「嫂子，很抱歉。」

嘆了口氣，高博扯了扯嘴角，苦笑道。

江小茹嬌軀一震，她知道了。

就像忽然之間，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那細膩的雙臂垂掛而下，那漂亮的臉蛋，徹徹底底的沒有了絲毫血色。

她知道，寧空城沒辦法自己走出這道門了。

「抱歉。」

高博多看了江小茹一眼，並沒有多說，轉身去了神仙窩的地下停車場，開車離去。

人有生死，也有生離死別。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公平，因為有些人死了，只是短暫的痛苦，卻往往會讓很多無辜的人，一輩子難受。

江小茹，顯然是後者。

……

轟隆隆！

沉悶的洪雷，驚動了整座城市。

磅礴大雨，也是緊隨洪雷的腳步，開始瘋狂為這座充滿霧霾的城市洗禮著，屋檐上、街道中，因為雨水的過於強勢，形成一道道水流，倒是有著一番別樣的壯觀風采。

一道道人影，在雨中飛奔逃竄著。在高樓之上的高博俯視這般情景，感覺那些人就像一隻只螻蟻，渺小的可憐，卻又幸福的令人艷羨。

「寧空城死了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燕京城，新聞上報道，寧空城是勞累過度猝死。可以看得出來，寧家這是在壓制寧空城的真實死因。」

陸陌離掃了兩眼電腦，來到高博身邊笑著說道：「看來這一次，寧家也是老實了。明明有機會利用法律來追查你，最後卻選擇了放棄。」

「換做是我，我也會放棄。」高博淡笑道。

不得不說，現在的高博比幾年前的龍王，明顯要更加沉穩成熟了，他知道寧家是對的，而自己當年血洗姜家也說不上錯，只是不夠理智。

他大可以記著仇，拚命壯大自己，總有一天，他還是可以給高南江報仇。

當然，當年如何現在都無所謂了，因為對高博而言，結局都是一樣的。

終於寧家之所以會這樣做，事實上也不難理解。

姜家昨天被滅門，儘管外界還是不知道，但寧家不可能會分毫不知。他們認識到了高博現在的恐怖之處，即便是吃了虧，他們也不敢有所反擊了。

一旦反擊，極有可能，寧家的下場就是和姜家一樣。

而這樣做，讓高博感覺到一些誠意，後者也不會過多追究，畢竟高博和寧家之間的恩怨，都不過是因為寧空城而起，若非寧空城實在不老實，高博或許也不會這般果斷。

只是……

「寧空城是寧家不少重要公司的大股東，突然『猝死』，引發了股市的一場風波，現在寧家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股價都在急速下跌，不少曾經受過寧家好處的人，這種時候都是沒有猶豫的出手，瘋狂摧殘寧家公司的股票價格，試圖拉到最低，讓自己獲利。」

陸陌離笑著說道：「其中，還有溫家的身影。」

「溫家？」

高博眉頭輕挑，這是他有些意想不到的。

溫家被稱為華夏四大家族中，最為低調神秘的家族，通常以來，一直都是秉持著自己做自己的生意，不干預任何紛爭的態度，這一次居然會對寧家出手，這顯然是高博沒想過的。

他們的意圖是什麼？

「很明顯，溫靈雁這是在向你表態了。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寧空城年紀輕輕突然死了和你脫不了關係，溫靈雁自然不會例外，這個時候她出手，無疑是在認同你的存在，或者說……是她已經接受你了。」

陸陌離笑呵呵的說道：「如今的你，再也沒人敢看不起，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就往溫家走一遭，我想，就算是溫靈雁，也不會再給你看臉色了。」

「算了吧。」

高博搖了搖頭，轉身躺倒在了沙發上，並沒有什麼興緻。

「算了？你、你忘了溫碧泉了？」陸陌離有些錯愕。

「怎麼可能？」

高博摸了摸鼻子，溫靈雁，那個許久未見的女孩，那個曾經毅然決然為她擋下劍人李踏仙一劍，險些丟了性命的女孩，他怎麼可能忘了。

「那為什麼不去溫家？現在，溫靈雁絕對不會阻止你和溫碧泉在一起了。」陸陌離笑著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有點鬱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都希望高博放肆自由的去追求別的女人了，真的是……中毒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