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存義聞言，眉頭深皺，沉默。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高博，似乎是想要從後者的眼中，找出一點撒謊的痕迹。

但是，始終找不到。

那麼，高博所說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有證據？

有那麼一剎那，姜存義心慌了，因為他很明白，倘若高博手上有證明六指狂人是他派出去的證據，那對他而言，無疑是相當不利的。

不過很快，姜存義的心境又恢復了平衡。

不管高博手上有沒有證據，事到如今，他都是無法改變了，既然無法改變，心慌意亂，也只會讓自己更麻煩。

冷靜的對待任何問題，是姜存義最近參悟出來的人生哲理，非常受用。

「證據？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證據？」

姜存義面色淡然，冷笑道：「倘若你所說的證據，只不過是你的一個幌子，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誹謗？」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高博嗤笑，順手從褲袋裡摸出了手機，打開錄音機功能，播放。

「我只想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這好像不太重要吧？」

「對你來說不重要，但對我來說那就很重要的了啊。」

「那我便做一回好人，讓你死得安心……是姜存義，聽清楚了嗎？是姜存義讓我過來殺你的！」

「……」

隨著手機傳出來的聲音響起，姜存義那噙著一抹淡笑的臉龐，緩緩僵化，最後變得陰沉，陰沉如水。

「需要再聽一遍么？」

高博斜睨著姜存義，冷笑道。

「隨便……」

姜存義眉頭緊皺，聲音低沉如獸。

鐵證如山，他什麼都不想說了，現在他的腦袋也是一片空白，饒是以他的智商，面對如此的境地，一時間都是找不到好的解決方法。

高博淡笑，重新播放。

「我只想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這好像不太重要吧？」

「……」

最新代的蘋果手機，音質那是非常之好的。

重新播放，聽起來似乎是更加清晰了，姜存義幾乎能夠想象到那天在蘇杭的大雨之下，高博撐著極致虛弱的身軀，可憐兮兮卻心懷不軌套六指狂人話的畫面。

真是沒有什麼人比他更加狡猾陰險了。

「現在聽清楚了么？」

錄音第二次播放完畢，高博收起手機，抬頭望著姜存義笑道。

「聽清楚了。」

姜存義點了點頭，強作鎮定，道：「但是，這能夠說明什麼呢？」

「能夠說明什麼，不是很明顯了么？」高博微笑。

「看起來，是挺明顯的。」

姜存義嘴角輕掀，道：「但你這是污衊，我剛才就說過，什麼六指狂人，我根本就不認識。」

「污衊？」高博笑了。

「不是污衊么？」

姜存義一臉譏笑，道：「你隨隨便便找個人，準備好台詞，拿著手機錄幾句話，就栽贓給我，說我派人要殺你，不是污衊，那是什麼？」

這種時候，務必要信念堅定，怎麼樣都不能承認六指狂人的事情，畢竟以高博的性格，一旦姜存義承認了，理虧之下，外加那一枚龍之勳章，高博必然是不會善罷甘休。

不要臉就不要臉一些吧，暫且放一放所謂的驕傲和尊嚴吧，在不允許的前提下，還堅持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是愚蠢。

姜存義感覺這一次自己學聰明了。

至少，就眼下這一番臨時瞎掰的言論，他感覺非常的滿意。

雖說沒能為他洗清嫌疑，但卻也讓高博有了污衊他的嫌疑，倘若高博不能給出一個更好的答案，那他今天大概也是要白來一趟了。

白來，那就足夠了。

這種時候，姜存義自然是不會想著勝利了，能夠保住自己，已經是大幸了。

「姜存義不愧是姜存義。」

高博深深的看了兩眼姜存義，微笑道：「你那天才之名，果然不是憑空而來的啊。」

「只是說實話罷了，我沒有做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你的兩句污衊，就傻乎乎的承認吧？給別人背黑鍋的習慣，我暫時還沒有。」

姜存義望著高博，有些得意的笑道。

「是不是背黑鍋，不是你說了算的。」

高博也不著急，淡然輕笑：「華夏有句古話說的很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現在狡辯無所謂，不承認也沒關係，大不了我白來一趟。」

「……」

姜存義聞言，眉頭卻是再度皺了起來。

如果說，高博當他面說出一些新的證據，姜存義完全不會感覺慌亂，但是，高博這種突然有要放棄的感覺，反而是讓他不安了。

有陰謀！

「你看，你慌了。」

高博微笑道：「你應該也是知道，六指狂人現在還沒死吧？當時我特意饒他一命，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大可以讓華夏官方來主持公道，讓他們找到六指狂人，然後好好調查這個事情，如何？」

姜存義面容驚變，到這時，他所有的心境都是崩潰了。

恐慌。

果不其然，和他所想的一模一樣，高博看起來是要放棄了，實際上，卻是直接來了一招更絕更狠更無情的。

奈何，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甚至，如果真的是按照高博所說的去做了，那樣他的處境反而是更加糟糕了。

要知道，高博身上有著一枚龍之勳章，這枚勳章還是前不久剛剛得到的，若是讓華夏官方知道這事，儘管他是姜家嫡系，也註定難逃一劫。

畢竟，高博的那枚勳章，可是代表華夏大功臣的……

至於華夏能不能找出那消失的六指狂人，對於這一點，姜存義更是不敢有半點懷疑的想法，這可是一整個國家！

他深深的看著高博，說不上話來，因為他已經無話可說。

放在他面前的路，似乎已經是很有局限性，要麼死磕到底不承認，等著高博找華夏調查主持公道，要麼主動承認，任由高博發落……

好像不管怎麼樣，都不是什麼好事。

沉吟片刻，姜存義選擇了後者。

「好吧。」

他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抬頭看著高博發笑，道：「我只是有點想不明白，如果這個事情你找華夏幫忙，那我這次不死也要廢，為何還要過來找我？直接找華夏，最後的結局不是你更想看到的？」

「讓你死，的確是我很想做到的事情，不過死你一個，我感覺還不夠。」

高博咧嘴微笑：「找華夏，你固然是必死無疑，但同時我也等於是喪失了一次機會，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事情，我就不好找華夏幫忙了，龍之勳章，那也不是能夠一直用的。」

「……」

姜存義愣了愣，繼而大笑：「你真是精明到令人髮指。」

是精明，姜存義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明的人。

華夏畢竟是一個國家，倘若高博這次去找他們，自然是會幫他主持公道，姜存義大半也是逃不了死罪，但是，這樣的權力高博只能用一次。

國有國威，豈能因為一枚徽章，就成為高博的私人保鏢了？

也就是說，高博現在是有讓姜存義殞命的本事和權力，但是他要是處置了姜存義，也等於是用了這次機會，那在未來就沒有了保障。

說白了，那便是只要這次機會還沒用，那麼所有對高博有想法的人，動手之前都會有所顧忌，動手的時候，也會有所忌憚……

龍之勳章，用了，是殺人利器。

不用，則是保命神牌！

而如今高博的這種身體狀態，顯然是更加需要後者，所以他選擇儘可能的不用這次機會，這才動身來到了姜家。

「有多少精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為，這個事情應該怎麼解決？」

高博看著姜存義，淡笑道：「我這個人比較小氣，要是姜大少想要仗勢欺人不給出一點態度，那我可能是不會輕易答應。」

「我懂……」

姜存義咬了咬牙，聲音低沉，卻也充滿了屈辱般的無力。

儘管，他知道了高博的所有算盤，但是他卻不得不順著高博去做，因為高博不想浪費那次機會，他更不想把高博逼急了，用那次機會換他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論怎樣，人死了，可就全都沒了……

心裡黯然的嘆了口氣，姜存義看向身邊的小狼，笑道：「身上帶刀了么？鋒利一些的。」

「大少……」

小狼臉色大變，滿臉震驚的望著姜存義，跟隨姜存義那麼久，他自然是知道，這個時候姜存義想要做什麼了。

「沒辦法的，有的話，就拿出來吧。」

姜存義苦笑著搖頭，道：「沒有的話，就用最快的時間，給我找一把過來。」

「……好。」

小狼紅著眼睛，牙關緊咬，卻也是完全沒有辦法，從腰間摸出一柄極其鋒利的短刀，寒光閃爍，在這正午的太陽下，顯得極其凜人。

姜存義接過短刀，看了兩眼，滿意點頭：「看樣子是挺鋒利的，應該可以給我一個痛快。」

高博饒有興緻的看著姜存義。

姜存義凄冷的笑了兩聲后，面色陡然沉肅了下來，揮起短刀，狠狠砍下。

嘩！

摧金斷鐵的鋒利短刀劃過，姜存義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這樣，砍下了自己的一整條手臂。

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