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只及他們下巴的女子突然衝過來拎住他們的衣領，兩名剛討論八卦的男人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造謠？這茶樓就是給人談天論地的地方，還不允許我們把聽來的事說出來不成？」

「你們剛才說的事是真的？相府四小姐……」

「當然是真的，城外兩三里的破廟，相府四小姐被人擄到那兒，已經報官了，就在剛才去那兒避雨的人發現的。」

樓璇穎還是難以相信，她鬆了手，立刻朝茶樓外衝出去。

墨璟昊第一時刻伸手拉住她。

「再急也等一會，白澤很快就讓車夫把馬車趕過來。」

樓璇雲才十二歲啊，在古代發生這種事，她這輩子完了吧？

平日里樓璇雲雖然跟她不親近，但好歹也沒做多少過分的事，在三個庶妹里她勉強不算厭惡的。

可想而知，現在相府應該已經一團亂了。

馬車很快趕來，一把油紙傘在大雨的傾瀉下幾乎承受不住。

墨璟昊護著她坐上馬車，他也緊跟著上去，身上卻濕了一片。

果然不出她所料，相府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因今晚這事早已亂作一團。

雲蘭居外，樓老夫人拐杖不斷地敲著地面，悲痛地重複：「作孽啊，作孽啊！」

樓承德背靠柱子，手撐著額頭，一臉沉痛。

鄒姨娘坐在牆角已經要哭暈過去了，宣娘和葉姨娘臉上的憂慮也不言而喻。

「奶奶，爹，娘，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樓承德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重新閉上了眼。

「璇穎，璇雲她……」樓老夫人話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重重嘆了口氣，又念了聲「作孽啊」。

過了好一陣，房門打開，樓承德立刻上前詢問：「石御醫，我女兒怎麼樣了？」

「她還沒醒，傷勢沒大礙，已交代她的丫鬟替她擦藥，樓相，外在的傷不是問題，心裡的創傷才比較嚴重，等她醒了，避子湯要喝，你們也多開導她吧。」

石御醫惋惜地搖頭，提著藥箱就告辭了。

「鄒娘，你別哭了，你都哭成這樣，璇雲醒了誰去安慰她？」

「為什麼雲兒這麼命苦啊？她造了什麼孽啊，要攤上這種事？」鄒姨娘痛苦失聲，整個人往地上癱下去。

屋子外每個人都憂心忡忡，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傳來乒乓作響的聲音，還伴著丫鬟恐慌的聲音。

「小……小姐，你別這樣……」

「砰」地一聲，樓璇穎一腳踢開門，往屋子裡沖，床邊，小丫鬟正拚命抱著樓璇雲，她似乎正要往床柱上撞過去。

其他人也跟著沖了進來。

樓璇穎跑上前，一把抱住樓璇雲，她驚恐地尖叫著，拚命捶打著樓璇穎。

她的指甲刮在了樓璇穎的臉上，讓她倒吸口冷氣。

「樓璇雲，你冷靜一下！」

好一會，她停止了掙扎，低著腦袋，就在樓璇穎以為她安靜下來時，猛然發現她拳頭是緊握的，正在使勁，於是立刻伸手掐住她的嘴。

「墨璟昊，點了她的穴道，她想咬舌自盡！」

「雲兒……」鄒姨娘撲著抱住她，哭著哭著暈了過去。

「清兒，你到廚房把湯藥端過來。」

樓璇雲的丫鬟清兒哭著應聲跑出去了。

樓璇穎揉了揉眉心，嘆著氣對樓承德道：「爹，讓人把鄒姨娘帶下去休息吧。」

等到鄒姨娘被帶走後，她重新看向樓璇雲，她的穴道被點住，身體動彈不得，但眼裡卻不停垂掉著眼淚。

「璇雲……」樓老夫人看了也不停地拭淚。

樓璇穎將樓璇雲抱進懷裡，輕聲安慰：「璇雲，你聽我說，你才十二歲，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別輕生，你若自殘，你讓你娘怎麼辦？她就你一個女兒，你想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奶奶也心疼你，爹也心疼你，他們都會很難受的。」

樓璇雲的眼淚滴落在她手中，這一刻，她也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十二歲的女孩，人生才剛要開始。

清兒很快將湯藥端了回來，樓璇穎接過手，將樓璇雲扶靠在床上。

「璇雲，解開你的穴道，你不要鬧？」

穴道被解開，樓璇雲睜著空洞的大眼，當葯被送到她唇邊時，她突然又激動起來，一把揮開湯藥，尖叫著要去撞牆。

熱燙的湯藥全都灑在樓璇穎身上，燙得她直呼疼，但此刻她顧不上自己，將樓璇雲抓住，看著她仍然鬧得跟瘋了似的，樓璇穎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她臉上。

「樓璇雲，你就這麼想死？你死了一了白了，你要你娘跟你一起尋死嗎？死就能解決事情嗎？死了整個皇城的人就不記得今天這事了嗎？」

「嗚……」樓璇雲怔了下，很快又大哭起來，「我還能怎麼辦？我活著還能做什麼？所有人都會罵我……」

她總算肯開口說話了。

樓璇穎嘆了口氣，伸手摟住了她，耐心地勸道：「璇雲，今晚這事誰都不希望發生，錯的不是你，是那個喪盡天良的人，你輕生就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你自己。人是為自己活著的，不是為那虛渺的名聲活著的，你看我，從小到大，在皇城的名聲一直都很臭不是嗎？可我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只要自己開心，別人的眼光我們都可以不管。」

「可以不在意嗎？我做不到……」

「可以！我都能做到，你為什麼做不到？同樣是爹的女兒不是嗎？我之前被罵水性楊花，一女侍二兄呢，還不一樣過來了？」

「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但我們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時間能淡忘一切，所有人的目光不可能永遠停在我們身上，這事遲早會過去。」她輕拍著樓璇雲的後背安慰著，而後看向清兒，「再去煮碗湯藥來吧。」

「把湯藥喝了，如果這兩天你傷心，可以哭，但哭過後我希望你能堅強起來。」

「大姐……」

樓璇雲用儘力氣痛哭著，撲在樓璇穎懷裡，雙手死死地抓在她背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實在想懷疑樓璇雲是不是夾擊報復，可她之前並沒有得罪她啊？

「大姐，二姐害我……她害我……」

（感謝書友「風過無痕」和「芽糖」的打賞，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