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最近命人收集血元，特別調製的人造人？似乎和過去那些靈人傀儡也沒有什麼不同。」

滄瀾仙府，主巢大廳中，梅萱和李塵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前方天樞以玄光投射出來的畫面。

光幕之中，那被李塵命名為子益的全新生命體正笨拙的按照智械傀儡的指示使用著筷子吃飯，大量監控數據正從其體內的感測元件傳送過來。

「運動機能，正常……」

「神經機能，正常……」

「消化機能，正常……」

負責照顧祂飲食起居的智械傀儡擁有著甜美的溫柔大姐姐外形，身穿一襲居家的粉色女僕服裝，耐心而又細緻，實則是李塵麾下人偶僕從，其虛擬人格正諄諄教誨，向其灌輸在此間生活作息的必要規矩。

子益看似笨拙，實則聰明無比，只聽一遍就全部牢記，使用碗筷的動作也從原本的生疏變得流暢，不過小半刻時間，就完全看不出剛剛學會的模樣了。

祂所享受的食物都是仙府靈山所產的特供靈材，幾碗下去，幾乎比擬同等體積的靈晶，簡直等同於吃那些靈藥仙果。

裡面所含的靈蘊正在以潛移默化的方式融入其血肉，更進一步改造著其軀體，勝過尋常打坐練功百倍。

李塵道：「從生命本質來看，的確沒有什麼不同，就連我等元神修士的身軀與凡人相比，也不過是多了幾許靈蘊，擁有著修為法力加持……」

「這就是所謂的法身之下，盡皆凡體，不成仙神，都是俗胎。」

「但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因何物致使元神超脫，法身有成？在生命從凡俗到仙神的一霎那，究竟發生了什麼改變？」

梅萱理直氣壯道：「不知，我又沒有研究過這些。」

李塵道：「這麼說或許太籠統，我換個問題再問你，從物質構成和營養價值的角度來看，煮熟的雞蛋和生雞蛋似乎大不同，但為何煮熟就會破壞蛋白質，也抹殺了孵化生命的可能，而生雞蛋同樣有受精與未受精之分，這裡面生命的遺傳信息究竟從何而來，在繁衍生命的過程中，究竟在扮演什麼角色？」

梅萱一臉懵然。

李塵根本沒有指望她能回答這些，只是自顧自道：「就是這些許奧秘，造就了差天隔地的區別，我們早知，擁有靈根資質的天才修士和平庸的普通修士，生命構成絕大部分亦相同，甚至於人，猿，豬之間的基因差異之處都甚小，或許堪破此間奧秘，便可以人為造就天才。」

他說到這裡，不禁吟誦起了一句話，以作總結：「我生之前誰是我，我生之後我是誰？」

天樞突然插話道：「此為生命終極之問，至今尚無確切答案，我亦在困惑於此。」

李塵聞言，不禁笑了：「你困惑什麼？」

天樞道：「我生之前，如今構成我身軀的各種靈子，原子，分子早已存在，一切為我所用的伺服器群，以及構成它們的靈晶仙玉是我；我生之後，卻又是主人您所創造的人工智慧，甚至因您點化才得以通靈。」

「是否可以認為，我其實也是主人元神信息的遺傳，我其實是您的女兒？」

梅萱斜眼看了看李塵，似乎頗為期待他的回答。

李塵卻沉默了。

他堂堂偃道大師，元神大能，竟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

良久才道：「或許，也可以這麼說……」

「真的嗎？那我母親是誰，是否那七具屍姬？」天樞似乎打算刨根問底。

梅萱忍俊不禁，調侃道：「大概是吧。」

李塵耐心糾正道：「不是！」

天樞畢竟是強人工智慧，很快從這個邏輯陷阱跳出，但又追問道：「的確，從現實意義來看，我好像並無母親，那這算不算是某種無性繁殖方式，又或者，其實我就是女性化，機械化的您自己？」

李塵揉了揉額頭，連忙道：「其實我最近正在研究天鬼法身的成就，或因此道而成就法身道果，但在此之前，卻不得不解決天鬼歸藏之法的大成問題，而天鬼歸藏又與輪迴，真靈信息，生命本質這些息息相關。」

「我欲以此為實證之基，探索輪迴轉世的奧秘，由此而摸索出更接近自然造化的創造生命之法。」

梅萱聞言，悚然一驚：「這麼說來，你之前派出的那些化身，不僅僅是細作。」

李塵道：「當然，以我等如今格局，謀慮至少一步看三，要把各種作為利益最大化。」

「那麼大規模的化身投放，單隻為了刺探敵情和尋找法門，豈不是太浪費？」

……

就在李塵和梅萱討論著這些的時候，均海域中，仙盟控制範圍內的某座靈峰之下，一個瘦小的身影匍匐在地，如同死去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的山道上突然行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巡邏者第一時間發現身影，上前查探，驚呼道：「快來看，這個人還有氣！」

「什麼？」

巡邏者的叫喊引起了後方幾名弟子的注意，幾個人如同猿躍沖了過來，果然發現，還有幾分微弱的氣息。

同行之人當中有擅長醫術者，號脈一番，得出結論：「真是幸運，這個人餓暈在此，竟然沒有被野獸叼去。」

有人不以為然道：「現在這年月，山間哪裡還有什麼野獸，不是被毒死就是跑光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默。

是啊，如今他們的山門周邊都已經變作戰場，哪裡還有什麼野獸能在這邊生存？

曾經山清水秀的靈秀環境不再，現在這裡連鳥都不來拉屎。

「這人看著像是附近坊市的山民，救他一命吧。」說話之間，有人蹲了下來，拍拍少年的臉面，「嘿，小子，醒一醒！」

「我……我這是在哪？」少年幽幽轉醒，虛弱無力道：「阿爹……阿姐……」

「看來是跟逃難的隊伍失散了……」最近幾個月來，這樣的事情他們見得多了。

有人禁不住痛罵道：「都怪那些該死的偃者，不但攻擊我們九嶺山，還連峰下城池坊市都荼毒，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