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這些，李塵再次以為該結束了，卻不料沈大長老又再提及另外一事：「你最近在研究儒道，意圖借其淬鍊神魂之意，修成元嬰？」

李塵道：「確有此事。」

沈龍城道：「此乃你私事，我本不該置喙，但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

李塵道：「鶴長老也曾如此勸過我，我會注意的。」

沈龍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突然問道：「你對如今敵我大勢怎麼看？」

李塵苦笑道：「晚輩一介草莽，未能識盡天下豪傑，有何資格談論大勢？」

沈龍城道：「不必妄自菲薄，自從你貢獻群蜂之術，賦予靈性之外，機械智能的另外一種可能時，就已經超越絕大部分偃者了，否則的話，本宗何以能將大師名位授予你？」

「不過你此前除了知曉本宗有七名宗師，近百大師之外，只知仙盟有三十左右元神境大能，正氣洲大乾朝，文武兩道，外加各個大小道途也是差不多的數量，還不知曉我宗和外道各自隱藏在幕後的真正底蘊。」

李塵道：「確實如此。」

沈龍城道：「那我今日便告知你！」

李塵詫異的看了沈龍城一眼，這種東西是頂級的機密，而且，不僅僅是機密那麼簡單。

能夠獲知這些，本身就意味著權柄，意味著掌控大權的資格。

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許多時候，中下層人員都是只需知曉自己一畝三分地之事，服從上峰命令行事即可。

甚至強如金陽門這般的地區霸主，其門主金陽真人，眼光和格局也只需要放在顥海之地即可，根本不必看什麼外道，異大陸，那於他和金陽門都沒有太大益處。

李塵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沈龍城竟然會和自己談論這個話題。

看來，造化宗高層對自己的貢獻，遠比想象之中還要重視。

沈龍城盯著李塵，眼睛微凝，一股強烈的神識如同刺針探入李塵的神魂。

李塵感受到了熟悉的靈子化記憶模因，連忙將其接過，融入自己腦體。

驀然間，大量的秘辛如泉解出，勝過千言萬語。

沈龍城道：「你晉陞元嬰，將會自動習得利用神魂記憶事物的方法，以後甚至要把它封印在真靈，即便轉生輪迴，也不會遺忘。」

他意味深長道：「『知曉』，本身也是一種力量……」

李塵來不及品味沈龍城話中的深意，很快就被大量的信息吸引住了。

首當其衝的，是造化宗高層的真正結構，此宗由全體元神境大能兼偃道宗師，以及多位特別授予大長老名位的偃道大師組成。

譬如這一屆，便是九名宗內大長老和五名宗外大長老組成。

但這些大長老也不是決定此宗前途與命運的靈魂人物。

造化宗除首任宗主，始祖偃師之外，陸陸續續誕生過十餘代宗主，歷經繼承，禪讓，任命，普選諸般變化，最終還是選擇了徹底廢除宗主大權，甚至就連如今的大長老，也是名譽身份更多於實際權柄。

把所有偃者和道途傳承串聯起來，諸般資源和權力貫穿於一體的，是歷任大長老，乃至於諸位偃道大師們集體貢獻，共同參與建設的偃道造物——十星智能「天志」！

「天志……」

當李塵得知這個名字的剎那間，一具枯骨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

如同某個機關被觸動，他終於回憶起來了！

「原來如此，真正的造化宗高層，執掌終極權力的存在，是天志！」

沈龍城道：「人力有窮時，人智亦有窮時，只要是有情眾生，就無法逃過私心的影響，你我亦然。」

「而若把一切交給靈性智能，賦予無條件的信任，同樣可能誕生諸多問題。」

李塵認同的點了點頭：「古往今來，凡人王朝交替，世家興衰，包括如今草莽各方的靈峰福地建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就是我自己，同樣逃脫不得私心的影響，我的行為，意志，決策，也是因著私心所限而自利，未必會利於全體偃者。」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隱藏在虛空中的滄瀾仙府，想到了顥海戰爭前期的隱瞞。

這無關明智與否，純粹是他和造化宗並未達成共識，彼此之力不能合於一處。

好在後來，他和造化宗都往彼此努力一把，憑藉過人器量打破了一定程度的公私界限。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無礙，徹底部分彼此。

沈龍城道：「你知這一點便可，我等也非是要你改變，只是單從道理層面，試圖解決這一問題。」

李塵道：「其實我早有想法，那便是打破彼我界限，物化大同！」

旋即卻又苦笑：「但這也意味著更多的問題，只我自己機械傀儡軍團，猶且有可能在內部實現這一目標，一旦涉及智慧和有情眾生，就會打破。」

自古以來，無數鼎革履新，抗爭，奮鬥，都被證明了是成功和進步。

但在這同時，它們又是某種意義上的失敗，是原地踏步。

因為修士們往往只是用新的剝削代替舊的剝削，而並沒有從根源上解決仙凡之別，解決生命差異。

當然，從偃者的角度而言，並不需要解決那些宏大問題，只需要從受外道欺凌和壓迫，有滅頂之災的危險狀態脫出，鼎立於世，就是成功。

可就算如此，也決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因為外道絕不容許偃道逆襲，反過來壓制他們。

此是內憂外患，使得問題更加複雜化。

沈龍城沉吟道：「我們的選擇與你物化天國相似，是把權力交給天志，自己擔任大長老之位予以制衡，並賦予它超越十星，抗衡仙神的使命！」

「超越十星，抗衡仙神？」

李塵猶自震撼於造化宗的選擇，忽聞此言，莫名的心悸涌了上來。

沈龍城道：「你道為何我們總是吃癟，百萬年來，幾經周折，都是在求生邊緣徘徊？」

「那是因為，仙盟真的是由仙神之種，上界大能所創立啊！」

「也該是時候，讓你知曉一些上界的秘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