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聞言，手足無措：「前輩，您這……這可真是折煞我也，您這是作甚？」

李塵道：「我要向你致敬！」

李塵這句話是肺腑之言，在他看來，即便這位偃者老孫的確只有普通工匠的修為，但對於此間的病人和傷者來說，他就是最重要的醫生，是真真正正，能夠治病救人的有用之人！

浮空城中，大把偃者大匠，偃者大師，甚至還有宗師高人。

每一位大能高手，都能輕易生死人肉白骨，無論老王遇到的是何等疑難雜症，危險傷情，都能救治回來。

他們所擁有的財富和手段，斷然不是老孫可比，遇到了可不會有什麼節省材料，保留一手的想法。

浮空城中，也有大把的明堂大殿，仙宮福地，安置老王，斷然不會讓他受這等被塞在倉庫的委屈。

但，那些又有什麼用？

李塵看得明白，老王的命，的的確確，是老孫救下的，而不是其他什麼神仙，大師。

不過也不能說浮空城和大師們就完全無用了，至少，沒有浮空城，沒有大師的話，老孫所用的技藝都不會傳下，他根本沒有那本事去救人。

「這世間，有人活得像是飛鳥，能夠傲游宇內，自由自在，但卻難以察見地面細節。」

「也有人活得像是青蛙，永遠都只局限於方寸之地，甚至坐井觀天，但卻更加精細和深入毫里。」

李塵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大物理學家，戴森的《飛鳥與青蛙》。

他在其中一個講稿描述道，有些數學家是飛鳥，有些是青蛙，飛鳥在高空翱翔，俯瞰數學的廣大領域，直至遙遠的地平線。

他們樂於統一我們的思想，並且融合來自數學大地上不同部分的各種各樣的問題。

青蛙生活在泥沼中，只能看到生長在附近的花朵，他們以特殊對象的細節為樂，在一段時間只解決一個問題。

如若在這裡把數學家替換成為偃者，簡直無比契合李塵近些時日以來的困惑。

偃者之道，何以為聖？無異於百姓日用而已。

然而又有天地大道，以追尋造化神功為終極。

李塵向老孫表示敬意之餘，也不由得深思起來，自己若為大匠，究竟應該追求實用實幹的技藝，還是志存高遠，心向大道？

這兩者既矛盾又統一，但卻確實一直以來都是客觀存在的難題。

「以元神大能之聖明，尚且不能通天徹地，洞見幽冥，我若過分追求飛鳥的境界，就會脫離大地，再也不見蒼生疾苦……」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過往的經歷，自己過往也是草莽散修過來的，餐風飲露，四處漂泊。

若真回到過去那般卑微弱小，四處奔波勞碌的生活，李塵卻也不願。

草莽散修，雖然自由自在，但又哪裡有做一方豪強來得快意人生？

如若成為了青蛙，永遠都只能在地面蹦蹦跳跳，是不可能傲游九天的……

但偃者之道的實踐，的的確確是依靠這些人來支撐。

當然，也不僅僅只是這些人，還包括了駕馭浮空城，四處征戰，廝殺的強大偃者，他們當中，有些是護道人的身份，已經徹底把自己從研究和發展道途的職責之中摘出，化身成為最強大的戰鬥者，傀儡師，一心只為戰鬥。

李塵目光在老孫，尤成，老王，小蘭等人面上掃過，神情淡然的走出房間。

「難，難，難，取捨難啊！」

「這種事情，斷然不是說『我全要』就能解決的，修真問道，做人做事，都將面臨這些難題，究竟應該何去何從？」

……

在李塵的施為之下，老王短短几日就徹底痊癒了，甚至還恢復了元氣。

「李前輩，你給我替換了靈汞？」

老王自覺體內充滿力量，對於元氣和法力的感應，運輸，也變得更加敏感了，忽的意識過來，李塵除救治自己之外，還順便進行了一番強化改造。

「對，換血之術，治療你這離煞之症，應當是最方便的了。」

老王有些惶恐不安：「那這一定花銷不小吧？」

李塵淡淡一笑：「也不多，幾萬符錢而已。」

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幾萬符錢，當真只能算是小錢了。

光靠著廣雲峰靈田，一天的開採量都能找補回來，廣雲坊市場的商稅，地租，晶元製造業的利潤，諸天商城的運費單等等，各方面的財源更是不可勝數，又怎麼會把這幾萬符錢放在眼裡。

見老王還想多說什麼，他豪氣的把手一擺，制止住了。

尤成便笑：「得了，你這傢伙，算是因禍得福，連修為都堪比鍊氣九重了！」

普通偃者資質是非常平庸的，老王原本出身外院，連進入內院，正式工匠都當不上，原本就不是什麼天才之輩。

修鍊到鍊氣九重，算得上是底層的高手了。

這也是那些天才，大能們難以理解的存在，怎麼會有人活在如此的泥沼裡面？

李塵對尤成道：「尤道友，你不用羨慕他，因為我決定了，也為你們進行強化改造。」

「當然，全部免費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只收成本價，不收辛勞費……」

偃者高手，是有強化改造項目的，為低階修士進行強化改造，材料本身也不是大頭，實現的技術才是。

減免辛勞費，那就真的是太便宜眾人了。

尤成聞言大喜：「李前輩，此話可是當真？」

李塵淡淡笑道：「當然當真！」

於是又再花了十多天功夫，李塵為駐留此間的上百人都進行了許多例強化改造。

他的效率奇高，成功的單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把此間修士的整體實力都提高了一大截，粗粗算來，竟有兩至三重修為那麼高。

不過通過這次的嘗試，他忽的又發現，小數怕長計，自己雖然富有，但光憑接近白做改造的成本價強化，已經虧損了足有百萬之財。

這段時日，光顧著強化改造，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都沒有心思顧上修鍊，學藝，乃至考核等其他諸事。

「看來這種行為並不可取……至少，並不適合於我！」

「難怪大師們要高高在上，居於浮空城中，不是他們不願關照百姓日用，實是暫時還力有未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