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雙慶典，鬧得不歡而散。

要說最心痛的還是雲蒼門掌門人。

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打死也不辦什麼慶典了啊，現在好了，還失去了一個天才弟子，失去也就罷了，恐怕……

恐怕還生了恨。

想起顧雲瀾，這性子他也知道。只是他身邊那凡人女弟子，掌門討厭上了。

只怕雲蒼門上上下下都討厭上了。

也不是誰添油加醋的在外面傳揚上了，都道雲瀾道君跟前有個天下絕美的女弟子，更是惹得剛剛元嬰期的清衡道君為這女子叛出師門。

這說什麼的都有，但在哪一個版本，小榆兒都是紅顏禍水。

顧雲瀾千防萬防，還是讓小榆兒處在輿論中心，這心裡別提多不得勁兒。

「師父，還請師父再給清衡師弟一次機會，清衡師弟百年內一定能踏破虛空看破大道，他是師父最出色的弟子，如今卻為了個不能修鍊的凡人反目。師父……世人都道小榆兒乃是禍國殃民的禍水，她，她在咱們雲蒼門，留不得！」清衣跪在石門外。

大師兄清明一聽這話便皺了眉。

兩個師兄妹當時一同上山，清衡歷來高傲只鑽研修為，如今下了一趟山回來。他其實都能明顯看出清衡心散了，而且……

清衡能對當初的恩人索要本命法寶，這本就算得上忘恩負義。

雖然不至於逐出師門，但師傅說了，那此事就定了。

「清衣，起來。你在金丹數十年沒有任何進步，整日關注這些雜事，如何能提高修為？你若是再如此，當心師傅生氣。」清明隱隱覺察到些什麼，卻沒有多想，小師妹是凡人，師傅多護著她一些也沒有什麼。

「大師兄，你不覺得自從她來了我們山頭，我們都沒有安寧之日了嗎？清衡師弟如此卓越的天才，如今卻與師父反目，她，她若是有心，就該自己滾出師門！」清衣還待再說，便見石室大門打開。

顧雲瀾一襲白衣縹緲，眼眸微冷，清衣突然就不敢開口了。

「你若是捨不得清衡，便一同下山陪他。」顧雲瀾本來從不在意別人想法，此時全都往小榆兒身上潑髒水，讓他極其不舒服。

連清衣都如此，他便有些惱怒了。

清衣眼眶一紅，眼中全是淚，爬起來跺了跺腳便哭著下山了。

「不過是個凡人，你就護著吧！」凡人生老病死，不過百年雲煙，師父在想些什麼啊。

顧雲瀾站在石室外良久，大師兄想勸兩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低低的嘆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隔壁，小榆兒走了出來。

「師父，我熬了一碗萬年靈草湯。」說著便遞給顧雲瀾，自從上次那個仙府到了她手裡，她的日常飲食已經全部從裡邊拿出來了。

千年靈芝萬年靈草，一日三餐頓頓不拉。若是旁人早就無法消耗爆體而亡，但她自幼習慣了，並沒有不妥。

顧雲瀾看著小弟子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那股磅礴的靈氣讓他怔了怔，只能就地打坐煉化。

等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小徒弟還趴在跟前打著瞌睡，顧雲瀾心中微微盪起幾分漣漪。

小榆兒睫毛一閃一閃，慢吞吞睜開了眸子。

「小榆兒，為師雖然不知你手中靈草何來，但師傅希望你在外不要露出半點，你沒有修為，當心……」顧雲瀾一直覺得這小弟子有些神秘，但這修真一途，誰又沒有幾分機緣呢。

小榆兒笑眯眯著眸子：「師傅，你要理小榆兒了啊？我在你門前跪了三個月，只以為你是不願意再理我的。小榆兒獨身一人在外行走兩三年，遇見過偷竊的，遇見過打劫的，也遇見過魔修，也遇見過劫色的……」聽到劫色，顧雲瀾瞳孔微微一縮。

「小榆兒遇見形形色色不少人，但他們都沒從小榆兒手中討到好。小榆兒……也是殺過人的了。」小榆兒抿了抿唇，殺的第一人，便是救了清衡。

那個猥瑣男修。

顧雲瀾只覺這幾年她從一張白紙，因為被自己推出去逼著成長，心中竟有幾分絲絲刺痛。

這讓顧雲瀾有些吃驚。

他什麼都說不出口，他覺察到自己如今不對勁，若是踏錯一步，只怕百年修為，將功虧一簣。

「師父，師父沒有不見你……」顧雲瀾，只是不知如何面對她。

大道近在眼前，他只需一步就能飛升。就能成大陸第一人。

千百年來唯一飛升之人。

小榆兒嘴角勾了勾，笑的有些沒心沒肺。

「師父，如果以後小榆兒天天給你燉魚湯，煮靈草，烤靈物吃，你願不願意留下來陪小榆兒啊？」小榆兒笑眯眯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似乎也在期待著什麼。

「你要是飛升了，就以後都看不到小榆兒啦。」小榆兒要舉著小拳頭狀似威脅一般看著他。

「總要給小榆兒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呀，師父不走，我就不走，師父要走，小榆兒……」等你飛升也會離開。

小榆兒心想，師父不願飛升，她就可以一直保護他，哈哈……

顧雲瀾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且一聽，就渾身汗毛聳立，好像這問題他期待了許久一般。

「我願……」話才出口半句，他便死死壓咬住了唇，聽到這句話，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內心那按捺不住的歡呼喜悅，讓他渾身不適。

「小和尚，若是有朝一日我走投無路，你願不願意娶我啊？」腦子一陣劇痛，一聲縹緲的話傳了過來，讓他越發疼痛。

「師父你怎麼了？」小榆兒見他面露痛苦狠狠驚了一下。

顧雲瀾推了她一把。

踉蹌著站起身穩住身形時，看向小榆兒的眼神已經有了幾分疏離。

「為師修行數百年，只待心境一破就能白日飛升。小榆兒，師父願護你百年，直到你老矣。」顧雲瀾壓住舌尖鮮血，死死抵禦住那想要答應她的氣息。

小榆兒眼神頓了一下，只輕輕哦了一聲，也看不出生氣難過。

「今日起師父要閉關，無事不可打擾。下次出關，便是師父飛升之時。」顧雲瀾強忍回頭的慾望，背對著她離開了。

進了石室，渾身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