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昱謹！道歉！」顧雲兮提著果籃，拚命的給身旁的小不點使眼色，可小傢伙根本就不聽，偏著頭，一副我又沒做錯的模樣。

見狀，原本就情緒激動的家長可不幹了。

「昱謹媽媽，原本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也是常有的事兒，可是昱謹這也太過分了，你也知道我家女兒是多麼漂亮可愛，現在好了，嘴上這麼大一個口子，在的社會競爭多激烈你不是不知道，這要是破相了，你說怎麼辦？」

顧雲兮看著孩子下巴上的紗布，心裡頓時無比的愧疚，「真的很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放心，孩子後續的治療費用我會全權負責的。」

「哼！說得輕巧，傷得又不是你家的孩子。」孩子媽媽冷冰冰的白了一眼，很是不領情。

作為一個母親，顧雲兮自然明白這種心疼。

深吸一口氣，顧雲兮將手裡的果籃放下，一隻手摁著兒子的頭彎腰道，「柔柔媽媽，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說到做到！孩子們都還小，我還是希望他們以後還是好朋友。」

「誰要和你兒子……」孩子媽媽還在氣憤中，但她話還沒說完，一旁一直沒開口的爸爸開口道，「我聽園長說你一個人帶的孩子？」

顧雲兮心裡一緊，有一絲涼意涌了上來。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但這樣的感覺依舊讓她難受得緊。

「是我平時沒管教好，真的很抱歉。」她再次道歉，縱然從未後悔生下他，可是沒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確實是她的自私。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你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確實也不容易，不過作為我家長，我還是想提醒你，你兒子這是典型的缺乏父愛，現在他們是小，你可以理解成小打小鬧，那再大一點呢？叛逆期呢？這些都是問題。我們做父母的，不單單要養育他們，最重要的還是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

一番話說得顧雲兮臉上火辣辣的，她側目看著兒子，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在，對方家長也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收下果籃后，客客氣氣的送他們出了小區。

……

回家的路上，顧昱謹一直在生悶氣，哪怕顧雲兮哄著他說要給他最愛的抹茶冰淇淋，他都不做任何反應。

一張小臉，苦大仇深。

「小謹！」顧雲兮蹲下來，看著他說，「你這是在和媽媽生氣嗎？可是今天的事兒，確實是你有錯在先，不管怎樣，你都不該咬人。」

顧昱謹用鼻音哼了一聲，下一秒眼眶就委屈紅了。

顧雲兮當然心疼，她抱住兒子，軟聲道，「媽媽知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可你是男孩子，怎麼能那樣對人家女孩子呢？」

懷裡的小人抽噎了兩聲，終於悶悶得開口說：「我不喜歡她……她真的很討厭！」

顧雲兮微愣，將兒子從懷裡拉開幾分，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顧昱謹看著顧雲兮，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霧蒙蒙的，可他卻始終忍著不落淚，因為姥姥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

「她總是偷親我，我很討厭！」

看著兒子臉上的認真，顧雲兮有些呆。

顧昱謹以為媽媽不相信他，立刻伸出小胖手，掰著手指頭數道，「在家裡，姥姥和媽媽親我我是不討厭的，可是幼兒園的老師也總是抱著我親個不停，班上的其他女孩子也是，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那副天真又抓狂的模樣，讓顧雲兮哭笑不得。

「那……你也不能咬人啊？還把人家下巴都咬破了……小朋友之間怎麼能有暴力解決問題呢？」

「可我真的不喜歡啊！我都和她說過了！」顧昱謹表示他絕對是先禮後兵的。

只是，他也沒想到怎麼就破了……

顧雲兮溫柔的揉了揉兒子的小臉，理解道，「就算這樣，你也不該動手知道嗎？你忘記媽媽平時怎麼教你的了嗎？」

「我……我沒忘！」顧昱謹心虛的別開眼睛。

顧雲兮看著他，繼續道，「還有，剛剛在柔柔家，你應該和她道歉。首先不單單因為柔柔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柔柔親你，是因為喜歡你，而你卻傷害了她，這就是你的不對，知道嗎？你看今天柔柔一直在哭，多可憐啊？」

「為什麼？」顧昱謹一臉費解。

小孩子的世界，簡簡單單的，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實在理解不了這其中的道理。

顧雲兮將手裡冰淇淋放在兒子的小手裡，又道，「就好像你喜歡媽媽一樣，如果媽媽突然也那麼凶你，還打你，你不難過嗎？再或者，因為你今天這麼對柔柔，幼兒園裡的小朋友都不和你玩兒了，你希望變成這樣嗎？」

顧昱謹怔怔的看了看手裡的甜筒，又看了看顧雲兮，似懂非懂的問，「是不是我道歉了，柔柔就會好了嗎？」

「當然了！」顧雲兮點了點頭，鼓勵道，「媽媽希望你能夠在幼兒園裡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知道嗎？」

顧昱謹擰著眉毛，想了好半天才咕噥一句，「我知道了！我會和柔柔道歉的。」

顧雲兮欣慰的笑了。

她起身，牽著孩子往回家的方向走著。

沿途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色。

她仰頭看著天空的某一處，下意識的感慨。

時間好快，四年了！

而他，還好嗎？

會好的吧！

……

剛到家，著急等著的席雪梅就立刻從廚房迎了出來。

「怎麼樣？事情解決了嗎？」她第一時間拉過寶貝外孫，上上下下的打量，面上責備，可眼裡全是擔憂。

顧雲兮一邊換鞋，一邊嘆道，「已經登門道歉了，柔柔的爸爸媽媽也原諒我們了，後續有什麼問題，他們會通知我們的。」

「哦！那就好！」席雪梅也是鬆了口氣，轉而寵溺的拉起外孫的手說，「小謹，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姥姥我知道了啦，媽媽剛才已經說過我了！你又說我！」顧昱謹嘟著嘴，小脾氣的模樣，可愛得讓人忍不住親上兩口。

席雪梅呵呵的笑了起來，當即改口道，「好好，姥姥不說了！走走走，吃飯了，姥姥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哇！糖醋排骨嗎？」顧昱謹一秒變臉，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我要吃，我要吃……」

「好好好！」席雪梅連聲應著，牽著顧昱謹往餐廳走。

顧雲兮看著一老一小，失笑著搖了搖頭。

……

翌日，顧雲兮送兒子上學，到了幼兒園門口她還叮囑了幾句，最後目送他走進了教室，這才轉身離開。

「昱謹媽媽！」突然，班主任方老師從幼兒園裡小跑了出來。

「方老師怎麼了？」顧雲兮轉身。

「是這樣，園長讓我通知你，因為昱謹不是本地戶口，這個學期過後就不能繼續在我們園上學了。」

「啊？怎麼這麼突然？」顧雲兮一臉震驚。

方老師怕顧雲兮想歪，立刻又解釋說：「其實是教育局新下的規定，你也知道我們園是公立的，我們也是沒辦法，哎……我也特別的喜歡昱謹，真是可愛死了！」

「那……我要是把戶口轉上來呢？」

「轉上來的話，也要看片區，現在的公立都分了片區了，像你們現在住的地方，已經不在我們的收生範圍了。」方老師一臉的捨不得，頓了頓又道，「我今天還特地找了園長一趟，但是……你也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顧雲兮頓時皺起了眉頭。

雖然她現在也有工作，但所有的錢也都是放在了培養兒子身上，之前父親留的那點錢，也早就花在房子上了，所以，按照老師的這個說法，想要繼續在這邊上學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這裡，顧雲兮心裡很是難過。

畢竟這家幼兒園是全市最好的雙語幼兒園，而且還是公立的，當然為了進這裡，她也是想了好多辦法。

「好的老師，謝謝你了！」不行，她得想想辦法。

回到家，顧雲兮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席雪梅，席雪梅一聽登時就火了。

「什麼？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規定？也太不人性化了吧？不行！我要去教育局投訴去！」

「媽！」顧雲兮拉住了她，「你先坐下聽我說。」

「這還說什麼啊？我們當初費了多少勁兒才進去的？現在它說不讓上就不讓上了？不行！我不同意！」席雪梅很是氣憤。

「現在你不同意又怎樣？學校都說了是教育局的規定。」

「那我就找教育局去！」

「找教育局也沒用啊，我們的戶口都在南城。」顧雲兮無奈道。

話音落，席雪梅也安靜了下來。

南城……

離開了這麼久，最後還是要回去一趟嗎？

而席雪梅突然的沉默，也讓顧雲兮有些緊張起來，可是為了兒子，她不得不回去一趟。

「媽……」

「去吧！把戶口遷過來，孩子讀書的事情最重要。」剛開口，席雪梅搶先一步說了。

顧雲兮微怔，席雪梅別過臉看著窗外說，「好像要下雨了，我得去把小謹的衣服收進來。」

她心裡依舊很難受，更不願多提及，所以撇開了話題，頓了頓，她突然又說，「你路上當心點，別總是這麼糊裡糊塗的。」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顧雲兮抿了抿唇，輕應了一聲後起身回到房間。

……

又過了好幾天，顧雲兮再和兒子做好思想工作后，便啟程了。

但從飛機起飛一直到落地，顧雲兮的心卻一直莫名的忐忑，壓抑著，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從出口走出來的那一瞬，顧雲兮只覺得一陣的暈眩，要不是身旁的好心人扶了她一把，她可能真的會就這樣倒下去。

緩了好一會兒，她這才打車前往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

而就在顧雲兮離開機場的那一瞬，接機口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緩緩的將鼻樑上的墨鏡往下勾了勾。

顧雲兮？

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時隔四年，她怎麼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