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沙發處坐下，沈默看了看他和顧雲兮之間的距離，眉頭微微蹙起，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比起見不到她，不能見她，這樣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梁越第一時間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合同，笑笑道，「沈總，這是最新的合同，您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妥，我們再商量。」

沈默頷首，接過梁越手裡的合同，審閱后抬眸道，「我這裡沒有問題，我們就現在簽吧！」

「太好了！」梁越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在了肚子里，轉頭興高采烈的對顧雲兮說，「雲兮，快拿筆來！」

顧雲兮立刻照做，但就在梁越迫不及待的想要簽字的時候，沈天新突然抽走了梁越手裡的合同。

梁越面上的表情一僵，還不等他開口，沈天新淡聲道，「梁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我們只說了技術支持，可沒說要轉讓授權啊？你這合同上面寫得好像不一樣啊？」

「啊？怎麼會？我記得沈總是這麼說的啊……」梁越連忙湊上前仔細看合同上的條款，幾秒后又看向沈默，「沈總，這……」

沈天新拿著合同起身，「梁總，沈總這幾天身體抱恙，看錯了很正常，這樣吧！我的房間就在隔壁，電腦什麼的，我也有，我們過去把合同重新整理下怎麼樣？」

「天新！」沈默擰眉叫住他，「可以了，梁總很有誠意。」

「沈總，難道我們沒有誠意嗎？再說了，這可是關乎公司的利益，你怎麼不以大局為重？」沈天新歪著頭看沈默，突然板起臉，看著還真有幾分瘮人。

沈默的唇頓時抿成了一條直線，他自然知道沈天新打什麼主意，但他並不想這麼做。

這時，顧雲兮也起身道，「那還是我和沈經理過去修改合同內容吧！我打字快一些。」

「你就是個助理，你懂什麼？」沈天新瞪了顧雲兮一眼，那聲音冷得嚇人，隨後看著梁越說，「梁總，看樣子，你是不想談這筆生意了？」

「不……不……沈經理您誤會了！」梁越哪裡敢得罪，側身立刻對顧雲兮說，「雲兮，你就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聞聲，沈天新抬眉給了沈默一個眼神。

沈默沉眸沒有回應，他是真的有些頭疼。

一分鐘不到，房間里就又只剩下沈默和顧雲兮兩個人了。

顧雲兮有些無所適從，手心微微汗濕，即便來時的路上，她在心裡數度想過各種可能，但真的到這一秒，她才知道，想象和現實的差距。

沈默因為顧雲兮的沉默，心裡頗為煩躁，他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可是他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沈太太，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嗎？

「如果和我待在一起讓你這麼難受的話，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梁越那邊我會幫你解釋的。」倏而，沈默開口冒出這麼一句，聲音沙啞凄清。

顧雲兮的心一揪，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北城的冷，和此刻沈默身上奕奕的光芒猶如兩個天地。

他在她的心裡有多麼重要，這一刻就有多麼的美好。

雙眸，突然氤氳……

顧雲兮連忙抬手遮掩道，「沈總不必在意我，我在這裡等梁總回來。」

沈默抿唇沉默了幾秒，而後起身淡淡道，「隨你吧！」

兩人之間頓時再無話題，而這也是顧雲兮萬萬沒有想到的，她還以為，沈默又會像之前那樣死纏爛打，她還以為，沈默真的會像在醫院裡說的那樣不放手，她還以為……

……

天……

她都在想什麼！

顧雲兮匆匆站了起來，她想去給自己倒杯水緩解一下情緒，可因為動作太大，直接撞在了茶几上。

正在陽台吹著冷風的沈默聞聲沖了進來，一邊將她扶起，一邊詢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傷著哪裡？」

顧雲兮皺著眉，搖頭道：「我沒事，謝謝……」

沈默扶著她的手驟然收緊，抬眸，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道，「合同簽好后我會離開這裡……」

顧雲兮的心狠狠一抽，堆積在心間的情愫控制不住的翻湧，可她知道，她什麼都做不了，撇開目光，顧雲兮抽回自己的手，就像一個漠不關心的陌生人，疏離的應了聲，「嗯！我會轉告梁總的。」

沈默的後背微僵，縱然心裡多麼渴望，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彎了彎嘴角，涼薄道，「也好，畢竟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

這個答案，明明是顧雲兮一直盼望的，可是當真的聽見的那一瞬，顧雲兮還是覺得疼極了，冷極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溫暖的，她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可是在她抬眸再看向沈默時，面上卻滿是故作堅強的解脫，「謝謝沈總的成全，我也希望沈總說到做到。」

沈默無言，深邃的眸底布滿晦澀的痛楚，明知道顧雲兮說這話有多麼的刻意，明知道卻還是止不住的難受，甚至連一貫的冷靜自持都差一點崩潰。

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離開這裡，給她們空間，至少等到席雪梅過了現階段，至於以後……

沈默倏而上前，將顧雲兮拉入懷中，緊緊的。

顧雲兮的雙眼瞬間濕透，手剛抬起，耳畔沈默的聲音，深沉又複雜的落了下來，「不要推開我，以後……我未必還能像現在這樣抱著你。」

顧雲兮用力的咬著唇，最後的最後，還是推開了他。

她不是不想抱抱他，可是她不敢，她害怕自己一旦抱住他，又會違背母親，她害怕被沈默發現，其實她還是和以前那樣愛著他，即便沈默讓她遭遇了這個世界上最徹骨的傷害，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沈默也成了她的全世界……

沈默沉默的看著她，沒有強求。

他一定會來接的她的。

一定！

……

合同簽好后，沈默和沈天新便在當日離開了北城，顧雲兮靠坐在窗邊看著那湛藍的天空，像一個丟了魂的人偶。

席雪梅站在房門處靜靜的看著顧雲兮，心裡越發的凄楚。

——兮兮，你不要怪媽媽！

……

沒多久，和梁越約定好的時間到了，席雪梅倒是沒有催著顧雲兮去離職，但是顧雲兮已經沒有心思再上班了，在將手裡的事情交接后，便遞了辭呈。

離開公司時，梁越堅持要送她，實在推辭不掉，顧雲兮也只好答應了。

「雲兮，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和你媽媽生活沒問題嗎？」這些天梁越也多次勸過這對母女，但顯然沒什麼效果。

顧雲兮抿唇笑了笑道，「梁總，您不用擔心，我和我媽媽已經做好打算了，我們會照顧好我們自己的。」

梁越側目看她，淡聲道，「好了，你也別再叫我梁總了，你都已經辭職了，就叫我梁越吧！」

顧雲兮點了點頭倒是沒說什麼，梁越見狀，猶豫了幾秒后索性將車靠邊停下，旁邊就是一家咖啡屋，很小，但很別緻。

顧雲兮微愣，而這時梁越已經熄火打開了車門，「我們進去坐坐吧！就算是朋友和朋友之間談談心怎麼樣？」

朋友？

這個詞觸動了顧雲兮，很久以前她也有一個朋友……真的很久了……

「好！」顧雲兮輕應著下了車，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咖啡屋。

「有想喝的嗎？」梁越將手裡的菜單遞給顧雲兮。

顧雲兮笑笑，「我不太想喝咖啡，能給我一杯蘇打水嗎？」

梁越看了顧雲兮一眼，隨即將菜單遞給一旁的服務員，「一杯拿鐵，一杯蘇打水。」

服務員殷切的點頭，順勢推銷道，「兩位要嘗嘗我們近期新出甜點嗎？賣得可火了。」

「行！那就來一個。」梁越也不推遲，大大方方的要了。

不一會兒，東西就上齊了。

梁越輕抿了口咖啡，說道，「雲兮啊，你知道嗎？我特別捨不得你走，但是呢我也知道我留不住你，所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兒。」

「梁總您請說。」顧雲兮脫口而出，一時間有些改不過來。

梁越抬了抬眉，輕咳了聲說：「如果……我說我很喜歡你，你會考慮留下來嗎？」

顧雲兮手裡的蘇打水猛的一晃，愣住了，好半響才訕訕笑道：「梁總，您別開玩笑了……呵……這真的……有點過了！」

梁越心裡一緊，下意識的拉住顧雲兮的手說：「我沒有開玩笑，本來這句話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但是最近公司里的事實在太多了，我根本抽不出時間，本來我也是打算事情告一段落就和你說的，但是你現在離職，我……雲兮，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梁總！」顧雲兮慌聲打斷了梁越的話，並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梁總，抱歉，我媽媽還在家等著我呢，我就先回去了。」

「雲兮！」梁越起身要追，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撓了撓頭，看著顧雲兮攔車離開，一臉失落的笑了下，其實他不是因為事情太多才沒提，他只是猜不出顧雲兮的心思而已。

不過現在，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