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溫暖，就像破曉時的第一束陽光，落在心臟最靠前的地方，帶著溫澤，帶著盼望，帶著那一份愛到極致的情愫。

一點一滴，一分一毫的滲入，最後變成全部……

淚水溢出眼眶，微涼的唇立刻貼了上來，良久，嘆息又沉溺的嗓音在耳邊淺淺回蕩，「我愛你……」

他，愛著她！

縱然不被理解，不被原諒，可這份情不摻半點假。

這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沈太太……

沈默貼著顧雲兮的側臉，雙眼發燙，他輕撫著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到不可思議，生怕再次驚到了她。

許久，許久……顧雲兮終於平靜了下來。

那淡淡的松木香氣，讓顧雲兮睜開了眼，可是她沒有動，也沒有做聲，她知道這個懷抱是屬於誰的，也正因為知道，這一秒對於顧雲兮來說，更像做夢一般。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而這樣的錯誤到最後，變成了錐心刺骨的痛。

顧雲兮咬著唇，淚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起轉來。

理智告訴她，要狠狠的推開這個男人，可是……

她真的捨不得！

她，怎麼可能不愛他？

但父親的死，就像一條橫在他們之間湍急的河……

她知道這一切不該是沈默來承擔，可是，她不能原諒她自己！

下意識的，顧雲兮的手揪住了沈默的衣領，微微發抖，呼吸也不穩了起來。

沈默感受到懷裡人的變化，以為她還沒從那樣的噩夢中脫離出來，便低下頭，尋著她眉眼，她的臉頰，她的嘴角，啄吻著，也柔聲道，「沒事了，寶貝兒……沒事了……睡吧！我會陪著你……」一輩子……

最後三個字，沈默沒有說出聲，而是捧著顧雲兮臉，吻在了她依舊發顫的唇上。

他好想她，想得就連這樣的親吻，心都是痛的。

他多希望她能夠明白，他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她，可是如今，對她造成的傷痛，卻……

沈默的心，刺痛不已，連帶著這樣的親吻也變得無力又沉重。

「顧雲兮……」他有些沙啞凄清的低喚道，「我該拿你怎麼辦？我捨不得你，真的捨不得……我們不分開不好嗎？讓我彌補你，用我的餘生，彌補你……」

一字一句，那麼真切的落下來，落在耳朵里，落在心湖上。

顧雲兮不是無動於衷，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走出去。

「老公……」她突然低低的喊出聲，那麼的輕，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

沈默整個人一震，雙眼猛然在黑暗中睜大，目光有些放空。

而顧雲兮則是雙眼濕潤的在那溫暖的懷抱中輕蹭了下。

唔……就當此刻還在夢中好了，就當此時的她也還在夢中……

「老公，我很想你！」

沈默的呼吸狠狠一頓，發紅的眼球一瞬濕潤，下一秒，他也將懷裡的人再抱緊了幾分，「沈太太，我也想你，想得要瘋了……」

「老公，我愛你……」她吶吶的話語里，全是痛楚。

沈默的喉結狠狠的一沉，捧著她的臉，吻了下來。

她沒有拒絕，有些發顫的手，一點點上移，環住了沈默的頸項。

沈默狂熱的親吻稍稍停頓了一秒，黑夜，依舊藏不住他眼中的犀利……

他立刻明白了，可同時他的心，又是狠狠一揪。

可兩人都不願戳破這樣的事實，沈默更是如此，即便心在滴血，那麼難受！依然不願放開她……

他扶住顧雲兮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

他的唇帶著絲絲的涼意，他的舌尖愛憐又溫柔的頂開她的唇齒，勾動著她的熱情，她的心，一點點的融化她。

顧雲兮在發抖。

久違的溫存，那麼美好，可是又讓她心生恐懼。

被壓制的記憶就像病毒一樣蔓延，她想推開他，她感覺再也裝不下去了，她的手漸漸掙扎了起來。

即便心裡再多想念，可是她……

沈默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眸底漾動著痛苦，他知道，他的沈太太因為他受了苦，他知道！

可是，他不是別人。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沒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這些傷痕，也該由他來撫平。

這是他的責任。

「別怕……」沈默低聲，薄唇輕咬著顧雲兮的紅唇，「是我，沈太太，是我……」

「唔……」顧雲兮閉著眼睛，輕顫著想將自己藏起來。

沈默扶著她的臉，極其耐心的吻著，又輕又燙的呼吸和她交纏著，「我不會傷害你的，嗯？好了，好了，睡吧！老公陪著你……」

顧雲兮顫抖著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漆黑的四周，一切都不甚清晰，唯有那心跳，彼此間的心跳，響徹整個空間。

……

天快亮時，沈默十分不舍的放開了懷中的人，他坐在床邊垂下頭，有些疲累的捏了捏太陽穴，幾秒后又側身看著身後的人，大手，眷戀的輕撫著那張小臉，心，刺痛著。

最後，一聲輕嘆，一個親吻，沈默起身離開這片小小的天地。

顧雲兮在聽見關門聲后，緩緩睜開了濕潤的雙眼。

她看著那扇門，輕輕咬住了唇。

……

就這樣，在期待、煎熬、以及相互的折磨中，席雪梅終於醒了。

那一瞬，不只是顧雲兮，整個病房裡的人都差點歡呼了起來。

席雪梅在片刻的怔愣后終於認出了顧雲兮，她的唇不停的顫抖，良久，沙啞的喊出，「兮兮……」

顧雲兮抓住母親的手，哽咽的點頭，「嗯！是我！媽媽！是我！」

「兮兮……」席雪梅重複著，消瘦的面龐，全是止不住的悲傷，淚水跟著磅礴。

顧雲兮趕緊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而後用手背輕輕擦拭母親的淚水，明明想笑著寬慰她，告訴她現在已經沒事兒了，然而那笑臉，卻比哭都難看，最後，才喊了一聲媽媽，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沈沛然目色動容的看著面前的兩人，心底同樣掠過幾分酸楚，他是為顧雲兮高興的，可是……

從病房出來，沈沛然便看見了靠牆站在一旁的沈默。

「真的醒了？」沈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沈沛然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失落和擔憂。

沈沛然扯了嘴角，側身和身旁的護士交代了幾句后，這才開口道，「走吧！我們去辦公室說。」

沈默眉頭輕擰，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辦公室里，沈沛然調了一杯葡萄糖水遞給沈默，沈默沒有接，只是目色深沉的看著他。

「你先喝了這個，我再和你說！」

「不需要！」冷冷落下一句，沈默直接走到了床邊，然後摸出了香煙。

沈沛然抿唇，端著水杯上前，「你還是少抽一點，你現在的身體指標簡直……」

「好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說話的時間，沈默已經將煙點上了。

沈沛然看著他，「爺爺讓我問你，什麼時候回去看他。」

沈默沒有說話，目光透著一絲煩躁，沈沛然等了幾秒，隨即也將目光轉向窗外，「我知道你這幾天都在醫院守著嫂子，爺爺也知道你的心思，他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見見你。」

「我知道了！」

「大哥，爺爺……真的很在乎你，你不在南城的這段時間，爺爺沒少為你擔心。」

「……」沈默沉默著抽煙，良久問道，「爺爺還說什麼了？」

聞言，沈沛然輕咳了聲，「爺爺希望你能把嫂子追回來了。」

沈默抽煙的動作一頓，黑眸輕眯著看了過來，「這話是你說的吧？」

「沒區別吧？」沈沛然轉頭看他。

沈默挑眉，將他手裡的葡萄糖拿了過來了，一口氣灌了下去，「不用你說，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把她追回來。」

「大哥已經想好主意了？」

沈默輕嗯了一聲，淡淡道，「我有我的打算。」

「衛斯理給你的追妻一百招？」

「……」沈默捏著水杯的手猛僵了一下。

什麼？

沈沛然一看沈默的表情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大哥，你還真的要……」

「你怎麼知道的？」沈默擰眉。

沈沛然扶額，「你天天在我辦公室里，我怎麼會不知道？」

沈默一秒黑了臉，放下水杯轉身走到沙發處坐下，沈沛然從指縫看他，嘴角抽了抽，這樣子……看來是真的啊？

「大哥……」

沈默瞪了他一眼。

沈沛然抿唇，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畢竟，追老婆這事兒，他是真的沒有經驗。

而沈默此時也在沉思，難道那一百招都不行？

……

席雪梅的恢復情況非常良好，不過才一周的時間，已經能夠自行下床走動了。

顧雲兮很開心，整個人也跟著開朗了不少，每一天對於她來說，都是美好的。

沒有悲傷……

但知女莫若母，席雪梅怎麼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尤其是經歷了這麼多。

「兮兮……」席雪梅輕聲喊她。

「嗯？怎麼了媽媽？」顧雲兮連忙抬頭，給了母親一個燦爛的笑臉。

席雪梅抬手輕撫著女兒的小臉，微笑著嘆息，「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媽媽看著你，心裡特別的難受。」

顧雲兮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笑道，「媽媽你在說什麼呢？我現在很開心！真的！」

「那你告訴我，你會離開沈默嗎？」席雪梅問得直接，即便她心裡很清楚女兒不想提及，可這些都是擺在眼前的事情。

顧雲兮面上的神情一瞬僵得徹底，她下意識的撇開目光，苦笑道，「我已經和他離婚了，徹底的沒關係了，我肯定是會離開他的。」

可這話在席雪梅聽來，卻心痛極了！

她怎會看不出女兒的心思？

她不想責備女兒，她知道在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裡她吃了很多的苦，可是這一切的開端，都是因為沈默，他們一家人落到今天的這番田地，也都是因為沈默。

她並不感激他如今的照顧，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