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兮醒來時，方曉已經來了，還提著不少東西。
「咦？太太？您醒了？」方曉有些詫異，現在不過才8點，平時這個時間顧雲兮都還在睡覺。
顧雲兮也有些回不過神，總覺得昨晚有些不同，她抬手輕嗅了一下衣服，好像上面還裹挾著淡淡的松木香……
是沈默身上的味道……
「太太？」方曉目色古怪的看著顧雲兮，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二少的葯不起效果了？
而這一聲，終於讓顧雲兮回神，她不由得失笑。
還說什麼要離開，結果才見了他一面而已，竟然就生出了這麼多的幻想。
顧雲兮，你快醒醒吧！
你和他怎麼還有繼續的可能？
「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媽媽醒了嗎？」顧雲兮揚聲，強迫自己面對所謂的現實。
方曉看了眼時間，上前道，「才過八點太太，老夫人那邊我還沒過去。」
顧雲兮看著方曉，半響哦了一聲，她倒是真沒想到，原來今天她起來的這麼早。
剛套上衣服，方曉又關心的問，「太太，您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好？要不要找三少過來給您看看？」
「不用麻煩了，我挺好的。」顧雲兮笑笑，進了洗手間。
梳洗好后，方曉陪著顧雲兮來到了席雪梅的病房。
沈沛然剛做完檢查，見到顧雲兮略有意外。
顧雲兮感激的笑笑，而後目光落在病床上，「我媽媽的情況還好吧？」
「嗯！」沈沛然頷首，「大概是這幾天嫂子陪著的緣故吧，情況越來越好了。」
聞言，顧雲兮頓時鬆了一口氣，她來到母親身邊，輕輕的握住母親的手，喃喃道，「媽媽，你快點醒來吧！我好想你……」
沈沛然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底嘆息，轉頭給了方曉和兩個護士一個眼色讓她們先離開，而後開口道，「嫂子，大哥昨天什麼時候走的？」
顧雲兮的後背明顯一僵，「我不知道！」
「大哥昨晚……沒有回去，早上衛斯理來電話說，他也沒看見他，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沈沛然很擔心，畢竟沈默的傷不比其他，心臟，是一個人最脆弱的地方。
然而話還沒說完，顧雲兮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故意不想說，也不是想瞞著你什麼，我現在只希望我媽媽能早點好起來。」
一句話，幾乎把沈沛然後面所有的話都給堵上了，他擰眉看著始終背對著自己的人，心，也跟著難受了起來。
他不是不清楚顧雲兮的心思，可是另一邊是他幾十年的大哥，他沒有辦法旁觀。
但正要開口，兜里的電話響起。
沈沛然看了眼上面的號碼，最後只好擰眉先行離開病房。
身後輕微的聲響，也讓顧雲兮的肩膀輕顫了一下，她放下母親的手，眼睛有些濕潤，而後有些自言自語的說，「媽媽，我沒有做錯對不對？不會再繼續錯下去了……」
可是，嘴上這樣念著，顧雲兮的心卻還是不斷地往沈默那邊傾斜，尤其是當方曉開門，沈沛然有些緊張的提到沈默時，顧雲兮的心，下意識的收緊。
他……怎麼了？
是因為昨天自己說的那些，所以他才突然消失的嗎？
他去哪兒了？出什麼意外了嗎？
沈沛然那天不是和她說，抓她的那些人都已經嚴懲了嗎？不是說一切都結束了嗎？
……
另一邊，沈沛然在掛斷電話后就匆匆趕了過去。
一下車，就看見沈天新一頭血的站在門口，沈沛然的心，狠狠一提。
「你受傷了？」
沈天新默默的抽煙，片刻，搖了搖頭說，「不全是我的，裡面的人比較嚴重。」
聞聲，沈沛然的眉心狠狠一跳，「大哥在裡面？你怎麼回事？」
「好了，好了，你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吧！我抽完這支煙再進去。」說著，沈天新擺了擺手走到自己的車旁，一屁股坐了進去。
沈沛然抿唇，繞過大門，來到地下室。
裡面一片狼藉，牆面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場面異常的慘烈。
最里側，沈默靠牆站著，面色森冷，他側目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沈沛然，點了煙，聲音冰冷道，「你來了也好，把那幾個給我治好！」
沈沛然轉頭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幾個身穿囚服的，不正是……
「大哥？你這是在做什麼？」沈沛然心驚肉跳的上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默竟然把看守所里的人全都弄出來了，而且全都打得不成人形。
沈默拿煙的手有點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了多久，他只知道直到現在他依舊不解氣！還有那個安曉靜！！
想到這裡，他晃了下有些發脹的頭，往門外走去。
沈沛然連忙攔住他，「大哥，你要去哪兒？」
「和你沒關係，你只管把人治好就行！」沈默抬手要推開他，但沈沛然卻被沈默此時手背上傷口給驚住了。
他這是用拳頭，一拳一拳砸的嗎？
「你瘋了嗎？你把這些人弄出來打成這樣，萬一要在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沈默嗤笑了聲，轉眸看他，「什麼怎麼辦？我不是讓你治了嗎？又沒死……」
「大哥！」沈沛然深吸了口氣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默拉開沈沛然的手，面無表情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要真的為我好，還當我是你大哥，就不要問這麼多。」
沈沛然用力的皺了皺眉，見沈默頭也不回的離開，轉身吼道，「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因為嫂子，可是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你現在把這些人弄到這裡打成這個樣子，要是真的追究起來，嫂子怎麼辦？」
沈默停下腳步，轉身看他，「衛斯理教你的？呵呵……你們倒是真關心我！那你說我該怎麼辦？你知道她昨晚在我懷裡哭了多久？你能明白她有多恐懼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她是我老婆！！！可我卻連最基本的都沒做到，你還想我善待這些畜生？我恨不得……」
沈默抬手猛抽了一口煙，眼睛通紅，「沛然，不要和我提什麼大局，我現在就是心胸狹窄，我沒打死他們，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耐了！」
沈沛然無言，也勸不出任何的話。
而這時沈默突然沉眸問道，「她媽媽是不是快醒了？」
沈沛然點頭，「就這幾天。」
「也好！挺好的！終於有一件能夠讓她開心的事情了。」沈默一邊說，一邊將目光轉了過去，可沈沛然還是看得出他心裡的苦。
「大哥……」
「好了！我還有事，這邊交給你了！」沈默抬了下手，邁步離開。
外面，沈天新還沒走，見到沈默，也沒敢往前靠。
沈默冷眸看他，隨後上車離開。
車一路來到了藍色海濱。
沈默在車上坐了許久，才走進去。
這裡，一切都沒有變，房間里也全是顧雲兮的痕迹。
沈默走進浴室，洗下一身的污漬。
冰冷的水就這樣沖刷著他的身體，可卻無法洗凈他心底的痛楚。
他的手撐在牆面上，最後緩緩的攢成拳頭。
……
再來到醫院，已經是傍晚。
顧雲兮還在病房陪著席雪梅，中午時分，席雪梅清醒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雖然這個時間太短太短了，但是對於顧雲兮而言真的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振奮的了。
沈默隔著玻璃看著病房裡的，眉目異常的平靜。
方曉在和顧雲兮聊了幾句后，推門走出來，見到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跳，沈默沒有說話，方曉是個聰明人，立刻意會將門關好。
「她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方曉咽了口唾沫，回道，「太太說明天會下雨，讓我明天帶兩身厚衣服過來。」
「還有呢？」
「太太讓我帶幾本書來，她說老夫人特別喜歡詩歌，想讀給她聽，希望她能早點醒來。」
沈默擰眉，半響問道，「就這些？」
方曉點頭，「嗯！太太沒有說別的……」
是根本不想說吧……
沈默目色澀然，示意方曉走後，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他是希望席雪梅能夠早點醒來的，可是他又盼著她能夠晚幾天……
哪怕最後他真的留不住她，但他還是希望老天爺能夠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能夠多抱抱她，多陪陪她……
沈默看著窗外昏黃的路燈，看著逐漸沉下來的天色，視線漸漸模糊。
他突然明白了沈鈺那天說的話，也突然好像看清了什麼。
只是，如今真的走到這一步時，他才驚覺，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自信，坦然。
他還是會害怕，害怕縱然只是因為不想將她逼得太緊而稍稍放開那麼一點，而顧雲兮卻會真永遠的離開她。
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她怎麼可能會徹底消失呢？
可是，萬一真的會那樣的話，又該如何是好？
……
身後，是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沈默轉頭，看見衛斯理提著幾個飯盒站在門口。
沈默沒有說話，五官比起剛剛又冷了幾分。
衛斯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上前，「行了，別站在那裡看了，再看也是這樣了，先吃點東西吧！」
沈默轉過目光，依舊不言。
衛斯理自顧自的坐下，而後又道，「你這一整天怕是什麼都沒吃吧？你可別忘了你也是才出院，別到時候小丫頭這邊沒弄好，自己倒是病倒了。現在可不流行苦肉計了！」
沈默有些煩躁的閉了閉眼睛，轉過身看著他。
衛斯理抬眉看他，「今天葉司烜來公司提條件了，他手裡好像還有沈炳榮給他的一些資料，讓我轉交給你。」
「他想和解？」沈默嗤笑道。
衛斯理點頭，摘下眼鏡說，「他還不是怕安曉靜熬不住。這種時候，聰明的人，都會退了，死磕著也沒什麼意思！再說，他其實這口氣也出得差不多了，如今寰宇怎樣，他又不是瞎子，除了架子還在，能折騰的，也都給他們折騰完了！」
說真，比起沈默，衛斯理更心疼寰宇。
多可惜啊！怎麼說也是自己這麼多年的心血，說沒就沒了……
沈默沉眸，「王佳慧呢？」
「前幾天還纏著你家沈鈺，這幾天好像是想開了，正在辦手續，要出國了。」頓了頓，衛斯理又道，「放心，你交代我的，我都給你辦好了，顧青銘那個案子的嫌疑人已經找到了，也算是給小丫頭一個交代了，都差不多了。」
沈默的唇抿成一線，並不認同衛斯理的說法。
衛斯理抬眸看他，完全明白他此時的想法，他將手裡擦拭乾凈的眼鏡重新戴上，輕聲道，「安曉靜肯定是會受到嚴懲的，你沒有必要髒了自己的手。」
「別和我提那個女人！！！」
衛斯理抿唇，清了清嗓子又說，「行！不提！那你現在是想怎樣？寰宇你不管也就算了，你現在算幾個意思？餓死了給誰看？我要是你，我就換個方法。」
沈默一臉不爽的看著衛斯理，他還換個方法？女人都沒見過幾個！
衛斯理一本正經道，「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你臉皮這麼厚，還害怕小丫頭真的離開你？」
「你是過來專門氣我的是不是？」
衛斯理笑笑，「我是來拯救你的沈先生！」
說著，從大衣里抽出一個文件袋，然後鋪在桌面上道，「看我夠意思吧？追妻一百招，我都給你整理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