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樣……」顧雲兮捂住他的唇，生生偏過頭去。

沈默眯著眸子看她，滿溢的思念就像一條湍急的河流，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也好久好久沒有看見她笑了……

「寶貝，叫聲老公給我聽聽？好不好？」

顧雲兮不由得一呆，簡直難以置信，這傢伙竟然會像個傻子一樣的撒嬌啊？他……他……還舔她的手心！

「你別鬧！走開！」顧雲兮心驚肉跳，連日來的面具，一下全都被揭了下來，她不想妥協，也不願被他這樣強迫著，可是面前的人好像真的醉了，甚至將她整個人舉起來轉了個圈圈。

「沈默！你……」

沈默哈哈大笑，腳步晃動，可是卻始終將她保護得很好，「怎麼了？不好玩嗎？兒子一定超級喜歡，是吧兒子？」

顧雲兮氣憤得猛拍他的臉，「你……我叫你別鬧了，別鬧了！放我下來！」

沈默笑個不停，可那笑聲里，能有多少開心？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沈太太，原諒我吧！別生氣了好嗎？」笑聲戛然時，他突然哀求了起來。

真的是醉得不輕了……

顧雲兮從他懷裡掙脫了出來，斂去了所有的表情，即便是什麼都不說，沈默也知道，在她那裡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說出原諒的話。

沈默扶著額頭輕笑了一聲，亦是無言。

胃裡，絞痛著……

真是太難受了！

腳步晃了一下，他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仰起頭重重的喘息，猶如被放逐，找不到歸屬一般的空乏。

驟然的安靜，讓顧雲兮忍不住朝他看了過去，心，又是重重的一跳，可是這一秒，她能做什麼？和一個醉酒的人，又能說什麼？他們之間已經顯而易見，而她只希望能快些離開，不想繼續糾纏在這樣的深淵裡，不想再受傷，不想……

「沈太太，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顧雲兮擰眉，拽回了被打斷的思緒，抿了抿唇卻徑直朝門口走去，但，她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大得有點嚇人。

轉頭一看，沈默已經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顧雲兮下意識的跑了回去，蹲下身扶住他，詢問道，「你沒事吧？」

沈默看著她，目光里妝點著笑意，修長的指尖勾著她的發梢，拽到鼻間輕嗅，「你還在乎我啊……」

顧雲兮一僵，這才察覺到自己此時做了什麼，內心狠狠一晃，悶生的疼著，她迅速站了起來，咬牙道，「這樣欺負我，有意思嗎？」

沈默不言，頹然的倒在那裡，酒精在身體里竄動，糾結成刀刃，彼此廝殺。

他很熱，胃也不舒服，他想將身上的襯衫解開，可是手指卻完全不聽使喚，煩躁中，他直接將那些礙事的紐扣全都扯了下來。

他抓著沙發的一角，有些艱難的將自己撐起來，顧雲兮鐵著心不幫忙，而沈默也沒有再喊她，隨後，他整個人坐起來之後，淡聲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一會兒就走。」

可這樣的回答，卻反倒讓顧雲兮攥進了拳頭。

「你要一直把我關在這裡嗎？就因為孩子是嗎？」

沈默抓了下頭髮，側目看她，醉酒的眸子裡帶著慍怒，冷聲道，「嗯！孩子是我的，當然不能讓你走了……」

他竟然……

顧雲兮氣得發抖，故意激道，「那葉橈呢？你和她說了嗎？還是說她不介意？」

沈默挑眉，一臉的冰冷，和之前的他，派若兩人，「我想要誰給我生孩子，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

顧雲兮咬唇，像只長著犄角的牛，「我不會給你生的，絕對不會！」

沈默哼笑了一聲，揚眸道，「所以呢？你想怎麼樣？弄死他？好啊！你試試！」

顧雲兮咬緊了牙關，卻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沈默站起來，單手插兜，那麼優雅內斂的人，突然露出了幾分痞笑，他勾起顧雲兮的小巧的下巴，帶著笑意的嗓音，狂傲又不可理喻，「說啊？繼續往下說，或者，你還想聽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對，沒錯！沈鈺對你才是真心，但是，你這輩子都別想能和他再續前緣……」

「啪……」

沈默輕笑了聲，扶著被打偏的頭，目光晦暗的看著她，顧雲兮一把推開他，情緒徹底失控，沈默蹙眉，下一秒又將她拽了回來，腳下晃了下，一起跌倒在沙發上，交疊著。

呼吸，微頓。

沈默盯著面前近在咫尺的紅唇，內心深處的澀然一瞬放大，但男人倨傲的本能讓他低不下這個頭，他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糾纏著，舔舐著，狷狂著……

他好喜歡他的沈太太，喜歡這柔軟的唇，喜歡那甜甜的笑容，喜歡那雙清澈空靈的眸子，如此的喜歡。

而正因為如此，他才……

沈默擰眉，不斷的加重了輾轉的力道。

「唔……不……唔……」顧雲兮咽嗚著，終於在這樣的怔愣中回神，可是他實在抱得太緊了，那樣的力道，她根本掙脫不開。

最後，牙關一緊，她再次咬了他。

拼了命的那種！

但這次，沈默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隨後繼續不管不顧的吻著她，就像故意的一樣，將鮮血哺入她的口中，糾纏，就像暴風雨一樣攪動著她的內心，逼迫她反擊，又強迫她接受，直到最後在他的懷中軟得不像樣子。

沈默低吟著，將那聲『沈太太』灌進她的嘴裡，灌得她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亂叫。

顧雲兮真的一點都不想承認。

眼淚，竟然這麼的苦……

「別哭……」沈默啞聲，一點點的吻干她的淚珠。

顧雲兮輕敲著他的胸口，凝眸看他，視線相交，那一秒她似是看見了他來不及掩飾的脆弱，心，狠狠一揪，可這又能怎樣？

最終，她卻還是選擇推開他，「我爸爸不可能會自殺，而我更不會原諒你！你真的認為只要你能夠解釋這一切就行了嗎？沈先生，你錯了！就像你以前和我說的一樣，錯了就是錯了。不論你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不得已，你都不能挽回我失去的。我爸爸為什麼會死？你心裡比我更清楚，就算他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可是他還是永遠的離開了我！我怎麼可能就這樣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怎麼可能還會像以前那樣，不顧一切的留在你身邊？我在我爸面前發過誓，所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沈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胃裡的抽搐加劇，他攥緊了雙手，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形有些晃動，但在顧雲兮看來，他只是喝多了而已。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狠下心來，將這幾日壓在心底的話全部說出來。

沈默睜眸看她，那麼明亮的眸子這一瞬黯淡如灰，他沒有多言，或者是應了自己的話，錯了就是錯了，不需要解釋，又或許，僅僅只是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

他起身，看著顧雲兮的臉，顧雲兮撇開了目光，雙手緊握成拳。

最殘酷的傷害，就是這樣的安靜。

突然的安靜。

房門被帶上，顧雲兮跌坐在地毯上。

強鑄的心，終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而她不知道，沈默在離開南棲山沒多久后，就因為交通事故被緊急送往醫院。

……

清晨，衛斯理得知消息時，沈默已經離開醫院回到了公司。

衛斯理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坦然自若的人，雖然他也只是有些擦傷，但是這……

好半響，衛斯理才回過神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做事！」沈默頭也不抬道。

衛斯理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樑上前，「我真是服了你了，要不要這麼拚命啊？」

沈默在鍵盤上敲擊的手指頓了兩秒，淡聲道，「你不會明白的。」

「什麼我不明白？」衛斯理拉過椅子坐下，「無非就是小丫頭和你鬧了，你心裡不痛快，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你昨天喝了多少你不知道？莊園那麼大，少一間房給你住嗎？非要跑出來幹什麼？」

「我沒事！」沈默擰眉，面上略有煩躁。

衛斯理看在眼裡，有一瞬的無語，但細想了一下，緩聲道，「好吧，你沒事就好！」

頓了頓，他又道，「事故那邊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你放心吧！」

沈默的目光微微移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衛斯理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接了兩個電話后，也起身，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不過臨走時依舊有些擔心詢問沈默，要不要讓沈沛然過來給他看看。

在衛斯理看來，沈默根本就不像個沒事兒的人，但沈默拒絕了，無奈，衛斯理只能就此作罷。

然而衛斯理走後沒一會兒，沈默就冷嘖了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瓶，生猛的吞了好幾顆下肚。

可胃裡持續灼燒的感覺卻始終不能緩解……

沈默仰面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而耳邊，不斷的迴響著顧雲兮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