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銘回來時，席雪梅心酸又欣喜的告訴他，女兒終於好些了，而那一瞬，原本滿面愁雲的顧青銘終於露出幾分暖色，他焦急的想去看看女兒，但卻被妻子拉住了。

「她才剛好點，你就別上去刺激她了！對了，你剛去哪兒了？」

顧青銘微微擰眉，揮了揮手說，「沒什麼，就是出去走走。」

席雪梅自然不信，她跟著丈夫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又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走？反正南城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顧青銘沉吟了一聲，說道，「你也知道咱們的公司被寰宇併購了，原本這件事之前，沈默是答應要將公司先給我的，但現在……」

「現在怎麼了？」席雪梅心裡一緊，「他不打算還給我們了？」

頓了頓，她立刻又補充了一句，「他是不是之前就打著這個主意的？壓根就沒打算要把公司還給我們吧？」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顧青銘沉聲道，「當時公司里的情況，你並不清楚，這件事上，確實多虧了沈默，不然我現在也得去吃牢飯了。」

席雪梅擰眉想了想，事實上，她是打心底不認同，轉而又語帶不悅道，「哼！我看他肯定是有預謀的，說不定，公司里發生的事情，就是他推波助瀾，你想想鄒波為什麼始終不開口供出主謀？搞不好，背後指使他的就是沈默。」

顧青銘沒有說話，沉默著摸出香煙，但剛準備點上就被席雪梅搶了過去，「你別抽了。」

顧青銘看著妻子，片刻捏了捏鼻樑的睛明穴，沉聲道，「我心裡煩……」

煩得想殺人！

席雪梅呼吸一緊，她看著丈夫渾身的疲憊，看著他下巴上青色的鬍渣，心，一陣陣的抽疼。

她知道是自己給了他太多的壓力，也知道是自己將他逼得太緊，可是每每看著女兒那副模樣，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起身，席雪梅倒來一杯蜂蜜水，柔聲說道，「青銘……辛苦你了！你……」

席雪梅咬了咬唇，眼眶已經濕潤，她靠在丈夫的肩頭，靜默不語。

顧青銘輕輕握住妻子的手，發自內心的感嘆，甘之如飴。

……

翌日的午後，小雨。

顧青銘先去了趟豐源，將手裡的事務分出去，隨後再一次來到了寰宇，無獨有偶，竟然在停車場碰見了葉家人。

葉司烜趾高氣揚的斜了顧青銘一眼，一個字都沒說，直接往電梯方向走去，至於葉辰和葉橈，兩人同樣也沒多說什麼。

顧青銘心裡自然有氣，但想著自己來寰宇幾次都被推說各種理由而沒見到沈默，而這次，既然葉司烜帶著一雙兒女來了，那麼沈默一定是在這裡，所以二話不說也便跟著進了電梯。

電梯里，幾人各站一方，原本也都相安無事，畢竟兩家人沒什麼交集，但偏偏中途，葉橈的手機響了，而電話里沈默那關切備至的聲音，一瞬將顧青銘壓抑著的情緒全都激了起來。

他一把將葉橈的手機，吼道，「沈默，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

葉橈著實嚇了一跳，好在葉辰當即護住了她，並幫她拿回了手機，而此時的顧青銘只是盛怒的看著面前的幾人，咬牙道，「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這麼欺負我女兒，我很明白的告訴你們！我女兒和沈默是扯了結婚證的，就算沈默不承認也沒有用！我女兒才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

葉辰聞聲輕笑了一聲，淡聲道，「顧先生，我看你還是不太了解沈默。這些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他能當著整個南城的人承認我姐姐的身份還有我姐姐的孩子，就已經證明了以前，至於你說的這件事，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葉司烜此時也是冷笑了一聲，鄙夷道，「你和他說這麼多幹什麼？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還真以為烏鴉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葉司烜！你別欺人太甚！我女兒根本就不稀罕這些。」顧青銘怒目，身側的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葉司烜笑笑道，「這種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在這裡說這些沒有意義。」

顧青銘輕笑了聲，也道，「確實沒有意義，和你們這些狼狽為奸的人說話，我都嫌噁心。」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電梯門開了，顧青銘率先走了出去，而不遠處衛斯理已經恭候多時。

「顧先生。」衛斯理一副公式化的模樣走到顧青銘面前，「沈總讓我……」

「滾開！」顧青銘怒瞪了衛斯理一眼，伸手直接準備將他揮開，但衛斯理畢竟是有備而來，加上自身的底子，根本不是顧青銘這樣的普通人隨隨便便能推動的。

而這時，隨後從電梯里出來的葉司烜則冷聲道，「怎麼了？這又是鬧得哪一出？還是這裡面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既然人都來了，那就說清楚好了，也免得以後夜長夢多！」

葉辰此時也笑笑的上前用手指彈了彈衛斯理的西裝道，「秘書就該有秘書的樣子，下去吧！出了什麼事，我會負責的。」

衛斯理鏡片后的眸子一閃，幾秒的沉靜后，退到了一旁。

葉辰挑眉看著衛斯理面上的表情，隨即也整了整自己的西裝對顧青銘道，「顧先生，您比我們急，您先請！」

顧青銘直咬牙，但最終還是一個字不說的推開了沈默辦公室的大門。

沈默抬頭看著進來的人，面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動，而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讓進來的顧青銘，徹底寒心了。

他大步上前，將手裡的幾份文件，包括顧雲兮的離婚協議全都擺在沈默面前，「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簽了吧！我女兒配不上你。」

沈默的眉心狠狠一跳，他沉眸看著面前碩大的幾個字眼，幾秒后提筆，利落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整個過程，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就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和顧家撇清關係一樣。

顧青銘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幻滅了。

即便這是最好的結果，但這一切對於他的女兒來說，是何等的殘忍？

顧青銘冷笑了一聲，有些凄清的搖了搖頭，「沈默啊，沈默……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我為我女兒不值……呵……我竟然真的相信了你的鬼話！」

沈默沒有應聲，長手按動桌面上座機按鈕道，「衛斯理，送顧先生出去！」

顧先生？

顧青銘登時倒抽吸了一口涼氣，到最後，竟然只是這樣？迫不及待的撇清關係？

「好好好！」顧青銘連聲說了三個好字，抱起自己的文件，轉身離開。

但此時辦公室里的其他人，卻並不打算這樣放過兩人，尤其是葉司烜。

「沈默，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葉司烜眯起的眸子里，狡黠一片。

沈默抬眸，面色冷峻道，「伯父什麼意思？」

葉司烜偏頭看著正要離開的顧青銘說，「據我所知，顧雲兮好像懷孕了，難道這件事你不應該交代一下嗎？還是說，你打算就這麼敷衍我？」

聞聲，顧青銘立刻站定道，「你想說什麼？」

葉司烜挑眉笑道，「既然要斷，就斷乾淨，我絕對不允許以後你們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顧青銘的眼中一瞬噴出了火，他抬手指著一旁看著格外柔弱文靜的葉橈大笑道，「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嗎？用這些卑鄙的手段？現在在這上面做文章的人是你們！我女兒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

葉司烜冷漠道，「說這些沒用，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還想在南城待下去，就必須給我斷乾淨！」

「伯父！」沈默霍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那片光線下，威懾力十足，他邁步朝幾人走了過來，語調略沉道，「孩子是我的，我自然會處理，不會讓你操心的。」

葉司烜擰眉，顯然對於沈默的說辭十分的不滿，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沒有那個必要繼續爭執什麼。

有違身份！

葉橈此時也立刻笑笑著打起圓場，「沈默，我爸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頓了頓，她又忙對顧青銘說，「顧叔叔，希望您能夠理解，我爸也是擔心兮兮的將來，畢竟她還那麼年輕……」

顧青銘嗤笑了一聲，真是無話可說，轉頭，他看著沈默道，「行了！不用麻煩你們任何人，這個孩子，早已經沒有了！這下你們都滿意了吧？」

沈默整個人一震，黑眸頓時縮成了一點。

而一旁一直打量著沈默的葉辰，則笑笑道，「哦！那這樣更好，也省得大家心裡都不舒服！」

衛斯理這時推開了門，顧青銘冷眼掃視著面前的幾人，扭頭離開。

沈默的心狠狠一墜，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