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一推開門就看見了，沈默抱著頭，渾身寒惻的坐在沙發上，身上的西裝也被脫下來丟在了一旁，彌散的氣息異常的凝重。

「怎麼了？我剛聽說你出去了，這麼快就回來了？」衛斯理上前。

沈默沒有做聲，沉鑄的背影一動不動，後背的線條將襯衣綳得緊緊的。

衛斯理鏡片后的眸子輕閃了一下，隨即皺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雲兮回來了……」沈默沉聲說了一句，隨後抓了抓頭，放下了手。

俊美的五官，不復往日的凜然。

而一旁的衛斯理聞聲，面上竟也沒有露出喜色，反而眉頭又皺緊了幾分，「那你這是怎麼回事？」

衛斯理想不明白，按理說這應該是件好事，但沈默臉上此時卻沒有一絲的歡喜。

沈默用食指解開了領口的一顆紐扣，啞聲道，「沒什麼事。你那邊呢？沈炳榮過來交接了嗎？」

說起沈炳榮，衛斯理立刻輕推了一下眼鏡說，「來了，所有的東西都帶齊了，財務和技術部門已經在整理和對比了，下班之前，應該能出結果。」

「那就好！」沈默淡聲，目色倏而一掃，落在衛斯理手裡的文件上，問道，「你手裡的是什麼？」

「你不是之前讓我準備將顧青銘的公司交接給他嗎？這是最後的程序，需要你簽字。」說完，衛斯理便將手裡的文件遞了過去。

沈默翻了翻，突然將文件合了起來，淡聲說，「這件事暫時放放，等我理清楚了葉辰這邊再說。」

衛斯理沒有異議，不過見他始終沉著臉，忍不住關心了句，「小丫頭和你鬧矛盾了？因為新聞的事情？」

沈默沉吟了一聲，隨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差不多吧！」

這話一出，衛斯理立刻就明白了，果然是這樣。

「那你就這麼回來了？不打算解釋？」

「你認為能解釋什麼？」沈默轉頭看著衛斯理。

衛斯理輕咳了一聲，一瞬也沉默了。

對於這個問題，他一個單身狗怎麼會知道呢？最重要的是，小丫頭的覺悟，真的不敢恭維。

沈默收回了目光，抬手看了眼時間，霍然起身朝依舊堆積如山的辦公桌走去，衛斯理上前幫忙整理了一下，正巧這時葉橈打來了電話。

沈默並不避諱，甚至直接開了免提。

「什麼事？」

葉橈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詢問道，「在忙嗎？」

「嗯！」

「哦……那我晚點可以找你吃飯嗎？」

沈默眸色浮動了一下，淡淡道，「可以，我一會兒定了餐廳，聯繫你！」

「嗯！那你先忙吧！」葉橈輕聲說完，又停頓了幾秒這才掛斷了電話。

沈默沒有碰手機，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抬，一直忙著處理眼前的文件，面上一派的平靜。

但一旁的衛斯理卻將他身上的無奈和隱忍看得清楚……

「需要我安排餐廳嗎？」衛斯理主動開口。

沈默頭也不抬道，「不用了，我自己會安排，你想去忙吧！一會兒，我可能要早走，剩下的就要辛苦你了。」

「好！」衛斯理輕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辦公室。

辦公室門被關上的那一瞬，沈默一直書寫著的手停了下來，他辦公桌一側一直被鎖著的抽屜，裡面有一個黑色絲絨的盒子，而盒子是一枚閃亮的鑽戒。

這枚戒指，是前幾天剛剛從法國巴黎送來的。

那上面的每一道線條，都是他親自設計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只是……

沈默沉默著合上了手裡的盒子，目光望向窗外，一點點的放遠，直到所有的景色都融合在一起，模糊到無法辨別。

……

下午五點，沈默在聖德亞接上了葉橈，一同前往Germy。

入座后，沈默直接將菜單遞給了葉橈，葉橈駕輕就熟的將菜品點好后，遞給了服務員，隨後偏頭看著窗外已經落得差不多的楓葉，笑笑道，「我記得上一次和你來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不過，那會兒的楓葉比這一次多。」

聞聲，沈默也轉頭朝那方看了過去，秋風下，楓葉不斷的落下，確實比起上一次來，少了太多了。

眸光一閃，沈默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帶顧雲兮來的那時候，而那種心情，光是看著她，就覺得整顆心都是滿的，無需更多的辭彙來修飾。

然而……

「明年，我們早點來。」沈默淡聲說了一句，緩緩的收回了目光。

葉橈有些驚喜的看著沈默，忍不住笑問道，「我們還有明年嗎？」

「你不想嗎？」沈默抬眸看她，漆黑的眸底漾動著淺淺的波紋，就像真的一樣。

是啊！

這一秒，就連他也覺得是真的。

入木三分……

一瞬間，葉橈整顆心狂跳不已，儘管潛意識裡這一切就如同做夢一般，可葉橈實在是太喜歡了。

這樣的話，這樣的沈默，讓她整個人都漂浮了起來。

她抿唇，明媚一笑，點頭道，「嗯！那我們明年早點來！」

沈默同樣笑笑，隨後拿起桌面上的果汁，幫葉橈倒了點，「先喝點橙汁顛顛肚子，我看今天人有點多，可能菜沒那麼快。」

葉橈點了點頭，精緻的五官洋溢著幸福。

飯後，葉橈說想去楓林那處走走，沈默沒有拒絕，陪著她一起來漫步那片紅色的海洋中。

葉橈一邊走一邊感慨，不停的說起她和沈默之間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好的，壞的，什麼樣的都有。

她像是簡單的講述，又像是間接的提醒著沈默，而沈默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沉默著陪著葉橈在那片林蔭小道上，不緊不慢的走在她身旁，目色應襯著一旁暗黃色的路燈，漆黑幽暗。

他在想什麼，其實並不難猜。

葉橈也感覺到了。

她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沈默，臉上依舊是笑容，卻有些涼，「怎麼了？在想我們以後的事情嗎？」

聞聲，沈默也停了下來，側眸看她，將她的情緒全部看在眼裡，隨後笑笑道，「那你呢？想過以後的事情嗎？」

「肯定啊！」葉橈背著手，做了個深呼吸，「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想了無數種可能！」

「是嘛？」沈默挑眉，「那你都想了些什麼？」

「比如……和你舉行一場震撼人心的婚禮……你覺得怎麼樣？」葉橈輕撫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絲，面上的笑容，那麼甜，那麼美。

沈默嘴角的笑依舊，卻浮動一絲涼薄，片刻，他淡聲問，「你父親同意了嗎？」

葉橈突然朝沈默走近一步，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問道，「你呢？你同意了嗎？還是說……不過只是配合我而已？又或者，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沈默眉目平靜的看著她，目光諱莫如深，他抬手撫掉葉橈肩頭的楓葉，緩聲道，「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葉橈又是一笑，澀口的苦，順著這樣溫柔的聲音，流淌在了血液里。

但她，不願去回味。

沈默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突然的安靜，一瞬將時鐘的滴答聲徹底的放大，而葉橈則始終保持微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沈默輕笑了一聲，問道，「顧雲兮在哪裡？」

葉橈面上的笑微微一僵，隨後立即疑惑的看著沈默說，「兮兮怎麼了？她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嗎？」

沈默凝眸看她，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片刻，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插入褲兜，剛毅有型的下巴輕抬了下，看著前方說，「抱歉，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別介意。」

不等葉橈開口，沈默又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這裡風大，不適合孕婦。」

葉橈微微擰眉，垂眸想了兩秒，上前挽住沈默的手說，「你剛剛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沈默側眸看她，倏而不著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葉橈咬唇，再次上前重複剛才的動作，又說，「那你牽著我啊，這裡樹葉好多，我怕摔跤。」

沈默再次看她，沒有再抽手。

而角落裡，閃過無數的閃光燈。

又是一個頭條，勁爆人心的頭條，也讓此時的顧家，陷入更加凝重的氣氛之中。

席雪梅咬著牙看著電視畫面里那原本該陪伴著女兒的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心臟幾乎被怒氣沖爆！

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還說什麼沒有變過？這算什麼？

而此時，顧青銘也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搶過遙控器，直接關掉了電視。

「你看看，你看看……他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席雪梅氣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