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一車將沈默拉倒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沈默一路上也沒有說什麼，但是到了之後，要求衛斯理將車留下，衛斯理看著沈默那陰鷙的模樣，不用猜都知道他此時有多鬱悶，哎……這叫什麼？
對！自作孽不可活！
好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而且還是他親自決定的。
哎……
衛斯理不由得搖了搖頭，扼腕不已，轉而將車鑰匙交給沈默后就徑直下了車。
沈默在副駕駛坐了五分鐘，就像之前沈沛然說的，生氣歸生氣，孩子畢竟也是自己的，想到這裡，沈默的心裡忍不住疼了一下，最後下車，坐到了駕駛室的位置，驅車前往顧家。
雨夜，無論是繁華的街道還是靜謐的小巷，全都充斥著初秋料峭的寒意，整個南城就像被裹在了水晶球中，經不起一點的晃動。
沈默到的時候，雨已經小了一點了，但四周的一切依舊不是很清晰，像夢裡，霧裡……
他在車裡抽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五官上的沉悶十分的明顯，他轉頭看著顧雲兮房間里的光亮，心情跟著手裡的紅光，時而鮮明，時而昏暗。
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想到那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想著顧雲兮，他不由得咬牙，丟掉手裡的煙，拿起近在咫尺的手機，給顧雲兮打了過去。
顧雲兮是秒接的，每天每天，她都是這樣拿著它，幻想著期待著沈默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或者會突然回一條簡訊過來什麼的，也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突然接到沈默的電話，顧雲兮頓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不會是做夢吧？這麼多天，沈默從來沒給她打過電話，也從來不接她的電話，而且就在剛剛，沈默還掛了她的電話，怎麼這會兒……
顧雲兮有些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唇，怔愣間，雙眸已經染紅，視線隨著劇烈的心跳，一點一點的模糊，她聽著電話那端，沈默淺淺的呼吸聲，忍不住喊道，「老公？」
沈默拿著電話的手一緊，耳朵被這聲老公，蟄得微微泛熱，深邃的眸底，漾動著淡淡的波紋，不斷的晃動，只是說出口的聲音，依舊寡淡，冰冷，讓人心顫不已。
「你打電話找我？」他說。
可儘管他說得那麼不近人情，對於顧雲兮來說，總比這些天聽見那些忙音來得強啊！
顧雲兮倒抽了一口氣，哽咽的嗯了一聲，嘴唇顫抖著，渾身一會兒發燙，一會兒發冷，就像病入了膏肓。
沈默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輕敲了兩下，頓住，他聽著顧雲兮混亂又急促的聲音，心臟跟著收緊，最後淡聲道，「在做什麼？」
顧雲兮啊了一聲，說：「在……在看書……不是……在……在等你電話……」
沈默沉默了幾秒，雲淡風輕道，「我的電話有什麼好等的？不用這麼勉強！」
「不是……」顧雲兮聞聲，心裡一急，有些語無倫次了，「我……沒有勉強，我……你……」
沈默輕笑了一聲，「話都說不清楚，還說自己不勉強？「
顧雲兮咬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幾度想開口解釋，可是腦子裡卻一片的空白，害怕自己說錯，害怕沈默會生氣，害怕極了！最後只能不斷的重複說自己真的沒有勉強，是真的在等他的電話。
沈默的手繼續在方向盤上敲動，聲音看似的平靜，「這麼說，你很想我回來了？」
「想！很想！」顧雲兮大聲的回道，小身板挺得筆直。
而那樣的急切，大大的滿足了電話那頭傲氣的男人，只是這樣，完全不夠。
頓了頓，沈默又問，「有多想？」
「我……」顧雲兮深吸了一口氣，羞赧又膽小的說道，「我真的特別的想你，做夢都在想你……你……你原諒我吧！我那天……」
「哦，想起那天的事情了？」沈默冷冷的打斷，寡淡的語調，聽不出是喜是怒，只覺得特別的震撼，讓人不敢多說一個字，顧雲兮更是。
她知道，那天自己當著沈默的面說了很過分的話，而此時說什麼，好像都沒有用了……
「對不起！」顧雲兮恍惚的說著，心臟疼得不敢跳動。
沈默沒有應聲，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刻意的折磨，他自己也不清楚，而顧雲兮則被這樣的沉默嚇壞了，最後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好的，壞的，都在腦海里瘋狂的亂入，想到沈默對自己的好，想到沈默曾經和自己說的話。
——世上最無用的就是道歉，錯了就是錯了！
她不由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怎麼辦？
如果沈默不原諒她，她可怎麼辦？她和他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他們……
顧雲兮頓時慌亂得有些六神無主了起來，她軟聲求道，「老公，你說句話好嗎？我真的……」
「我和你說的，你記得多少？」沈默的聲音，再次冰冷的傳來。
顧雲兮一震，忙道，「都，都記得，我都記得！」
「所以呢？」
顧雲兮咬了咬唇，哽咽道，「我的心裡，只有你！」
沈默沒有吭聲，漆黑的眸底，深邃得不容人窺視，就在這時的顧雲兮似是聽見了汽車上鎖的聲音。
顧雲兮一怔，下意識看向窗外，幾秒的停頓后，轉身飛快的朝樓下跑去。
打開門的那一瞬，顧雲兮的呼吸停了，就連手裡的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雨夜下，昏黃的路燈中，沈默緩緩走來，深邃的五官不苟言笑，他的步子很慢，帶著初秋的寒氣，他眼神很暖，溫暖了顧雲兮的心。
他看著好像瘦了很多，風塵僕僕。
他在距離顧雲兮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住腳步，細密的雨落在他的發梢，落在他的肩頭，落在他的周身，那麼的蕭瑟，卻高貴，偉岸，氣場張揚。
顧雲兮抬手用力的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隨後不顧一切撲進了他的懷裡，抱住了他。
冰冷的濕潤，混合著他身上的松木香，讓她哽咽出聲，她緊緊的抓住沈默的衣服，明明那麼高興，明明不想哭的，可這樣失而復得的心情，最終讓她在沈默的懷裡，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沈默高大的身體，被她撞得晃了一晃，連同心一起。
他伸手摟住她，掌心下的溫暖，讓他眷戀無比，他不願相信不過也才十幾天，這樣的擁抱，竟然讓他分外的想念，他不願相信自己竟然最終原諒了她，他不願相信這麼多的女人，唯獨她最不知好歹，可卻讓他心心念念的牽挂著。
他低頭在她的髮絲間，輕嗅，片刻，嘆息道，「沈太太，沒有下一次了！」
顧雲兮悶聲應著，「嗯，我保證！老公，我喜歡你！」
沈默的胸膛猛震了一下。
夠了！這麼折磨她，和折磨自己沒什麼區別？沈太太還小，沈太太也是人，是他喜歡的女人！
「雨下大了，走吧，我們先進去！」他沉聲道。
顧雲兮不肯，抱著他的小手，緊了緊，最後用力的搖了搖頭說，「不要，我不要進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默聞聲，眸底的溫色一直蔓延到了心中，他不由得輕蹭了一下顧雲兮臉，問道，「那現在跟我走？」
顧雲兮用力的點頭，小手又緊了好幾分，沈默笑了，大手在她肩頭狠狠的揉了兩下，氣息微沉，「看來，你是真的很想我，嗯？沈太太！」
顧雲兮在他懷裡蹭了蹭，悶聲道，「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想你，真的，真的！」
沈默的心，溫暖如春。
他看了眼此時顧家敞開的大門，雖然，這種時候，似乎進去不太合適，但不進去，似乎更不合適。他抬頭看了一眼還在飄雨的天空，想起之前衛斯理和他說的話，幾秒的猶豫后，將顧雲兮打橫抱起，顧雲兮疑惑看他，沈默笑笑，眉眼輕抬了一下，示意她看。顧雲兮轉頭，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時候，父母親也聽見響動出來了。
一時間，顧雲兮紅了臉，但是她還是牢牢的抓住沈默，不願放開。
客廳里，席雪梅看著兩人，雖然心裡的疑惑還在，但此時兩人那如膠似漆的模樣，還是讓她放心了不少。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這時，席雪梅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關心的問道，「沈默，你最近工作這麼忙，應該還沒吃吧？我給你做點吃的吧？」
沈默正要婉拒，身旁一直牽著自己手的顧雲兮聞聲也擔憂的問他，「老公，還沒吃飯嗎？我去幫你做？」
沈默笑笑看她，轉而抬頭對丈母娘說，「媽，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吃過了，這次過來，是專門接雲兮的，順便想和爸聊兩句。最近這幾天確實是太慢了，雲兮勞煩你們照顧了。」
「哎呀！都是一家人，說話這麼客氣做什麼？」席雪梅被沈默這話說得，頓時笑眯了眼。
倒是一旁聽說要找自己聊聊的顧青銘，愣了幾秒，最後沉聲問，「沈女婿，你……要和我聊什麼？」
沈默垂眸對顧雲兮說了聲等我，隨後緩緩起身對顧青銘說，「爸，我們到書房去說。」
顧青銘皺了皺眉，輕嗯了一聲后，和沈默一起進了書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