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會堂。


  全國優秀中短篇小說獎，這個獎是作協官方頒發的獎項，自然還是相當正式的。授獎表彰大會的地點就是在京城的人民大會堂，相當正式。


  作為前來參加授獎大會的作者林有成和編輯張偉一道去的大會堂。授獎大會現場倒沒有特別隆重，就是掛著橫幅的一場表彰大會，不過現場卻是會有一些像《燕京日報》這樣報社的記者進行採訪拍攝。


  因為林有成同時有兩篇小說拿獎，毫無疑問在整個現場是相當有存在感。因為林有成的年齡在這，雖然是新人，倒也不用像小年輕一樣每一位都老老實實地問候。


  因為也有別的二十來歲的年輕作者主動過來和林有成問候交流一番。


  這裡面也有不同雜誌社的編輯過來當面和林有成約稿，沒辦法之前是給林有成寄的約稿信，現在能當面約稿，自然也要當面提一下。


  《小說月報》的主編馬京海自然來了，看著林有成現在如此火熱，倒也沒有說約稿，畢竟他也知道現在林有成是真的不一樣了。


  要真正說起來，《小說月報》還要感謝林有成，要不是林有成，只怕《小說月報》也沒可能有期刊發表的作品拿全國優秀小說獎。


  這對《小說月報》也是最大的收穫。


  因為這個原因，馬京海倒是可以十分平常心地和林有成交流，笑著說道：「恭喜你了，有成同志，後面那兩本書的單行本出來，會給你寄樣書過去。」


  「謝謝。」


  林有成自然感謝《小說月報》，畢竟這也算是他的出道雜誌，問道：「替我給董編輯問好。」


  馬京海聽見林有成這話，點了點頭，只是心裡卻是在想董照在津城那邊聽見林有成問好，會是什麼感受。


  畢竟現在林有成已經在《人民文學》雜誌上發表文章，董照只怕是約不到林有成的新稿了。


  「對了，有成，你的那兩篇小說《山楂樹之戀》和《嫌疑人X的獻身》由讀者投票選出自己喜愛的優秀作品，也拿了《小說月報》的百花獎。」


  聽見馬京海這話，林有成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剛來的時候，正是壓力山大，很想去殉情，在掃大街的時候就在報刊攤看見了《小說月報》的百花獎評選。


  那個時候，還想著百花獎，一轉眼現在他已經拿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一拿還拿兩，是真的有一種物是人非。


  馬京海望著林有成，笑著說道：「你這兩篇小說可是排第一和第二啊。」


  原諒林有成並沒有在意這個投票，壓根就不知道名次，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誰第-?」


  「《嫌疑人X的獻身》。」


  林有成聽見這個答案，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很顯然老三雖然完美，但還是沒有石弘來得驚心動魄，匪夷所思。


  也許猜不透的更讓人著迷。


  一直站在一旁的張偉雖然心裡希望林有成後面的稿件依舊在《人民文學》發表，但是很顯然這個時候他總不能攔著別的編輯和林有成交流。


  除此之外，張偉也有給林有成介紹一些人。那位是寫《今夜有暴風雪》的梁曉生，這一次同樣獲得優秀中篇小說獎，

  那位坐在輪椅上的同志是寫《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的石鐵生，獲得優秀短篇小說獎。同樣入選優秀短篇小說獎的還有那位寫《那山那人那狗》的彭簡明，寫《肖爾什布拉克》的張顯亮。


  「張顯亮同志，他和你一樣，也是拿兩個獎，一個短篇《肖爾什布拉克》，一個中篇《綠化樹》。」


  林有成點了點頭。


  話正說著，張顯亮過來和林有成打招呼，並笑著說道：「有成，你知道嗎？我現在寫得一篇長篇小說和你的《山楂樹之戀》恰恰相反。」


  林有成聽見這話，瞬間就想到了張顯亮的那篇《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恰恰相反？那我可就期待了，什麼時候完稿？」


  「快了。」


  張顯亮又笑著說道：「我個人可是非常喜歡你的那篇《嫌疑人X的獻身》，前所未有啊，真得讓我大開眼界。」


  雖然有一些人攻擊質疑林有成的那篇《嫌疑人X的獻身》，但是更多的作者都非常清楚林有成的那篇《嫌疑人X的獻身》是真正的極具開創性。


  但就這一點，那篇小說就足以拿獎。


  好吧，雖然攻擊質疑也多，文學評論家也都有質疑，但是很顯然這個時候的大多數文學工作者都還是純粹的。


  如果比自己寫得好的，也許會嫉妒，背後罵一句國語，但並不會直接潑髒水，畢竟都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知道扣帽子意味著什麼。


  這也算是文人的相輕也相愛吧。


  林有成正和張顯亮聊著的時候，又有人過來找林有成，那是林有成的前輩路垚。


  路垚年齡只比林有成大兩歲，戴著一副眼鏡，說道：「林有成同志，恭喜你啊，你那兩篇小說可是厲害，我可是聽說武天明導演看了你那部《山楂樹之戀》後，都不拍我寫的《人生》了。」


  「哪裡，你那部《人生》才是真的好，我的還有爭議。」


  路垚擺了擺手，說道：「我之前寫《人生》也受到爭議，說創作手法落伍。」


  現在文學新思潮風起雲湧，現代派、意識流等文學觀念風靡一時，文學創作在形式和技巧上的求變求新令人目不暇接。


  這也是為什麼《嫌疑人X的獻身》能夠在備受爭議的情況下，還能拿獎，主要還是形式和技巧上的設計相當新穎。


  與此相反，傳統現實主義創作現在受到冷落，也就有批評家認為，像路垚的小說《人生》的現實主義創作手法是落伍的，好在路垚仍然堅持創作完成了這部小說。


  「再說，我以前覺得《人生》挺好的，可是現在知道了那些事，卻是覺得我寫的《人生》還是不夠刻骨了，那些人做的事真的就是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林有成明白路垚這話是什麼意思。


  路垚寫的《人生》裡面主人公是高加林，他高中畢業回到村里後當上了民辦小學的教師，好景不長，這個崗位被有權有勢的大隊書記高明樓的兒子頂替了。


  相較於小說裡面的工作頂替，高加林倒是知道真相，可是很顯然，現實的高考頂替要殘酷得多。


  最近外面的那股風暴可還沒停。


  林有成點了點頭，同意路垚的話，也說了一句，「是夠喪心病狂的。」


  很顯然，路垚也不知道那些事是因為林有成這隻蝴蝶扇動一下翅膀，才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轟動全國。


  面前這隻老蝴蝶才是一切的幕後推手，可惜無人知曉。


  對於那件事，路垚也只是感嘆一二，轉而又說道：「你現在的創作熱情很高啊，已經發表三篇小說。」


  「說起創作熱情，路垚同志，你可是前輩。」


  「那篇《人生》之後，你可是發表了《在困難的日子裡》，《黃葉在秋風中飄落》兩篇中篇小說啊。」


  路垚笑了笑，他的確是一直都有在創作，說道：「我現在正在寫一篇長篇小說，講西北農村人民的生活。」


  林有成很清楚，路垚現在寫的這篇小說應該就是那部獲得茅盾文學獎的巨著《平凡的世界》，這篇小說其實最初一開始是在75年開始創作，手稿原來叫做《普通人的道路》。


  但就是這樣一篇小說，一開始也被《當代》雜誌退稿了。


  不過，這話現在林有成不會說。


  路垚望著林有成，說道：「我很喜歡你的那篇《嫌疑人X的獻身》，但是我覺得我寫不來那樣的故事，意想不到的情節，讓我都感到震撼。」


  林有成笑了笑，說道：「我相信你的那篇長篇小說一定會帶來更大的震撼。」路垚一聽林有成這話，有些意外。


  不過意外過後，路垚點了點頭，他也相信那篇他打算寫百萬字的長篇小說一定會帶來更大的震撼。


  頒獎典禮的儀式並不複雜，評委主任巴老發言之後，也就是給獲獎作者授獎，一同合影。


  這裡面的林有成很搶眼，畢竟手拿兩個證書，也是不多，自然備受關注。


  頒獎典禮頒獎也會有優秀作者代表發言，因為林有成這位新人作者同時兩部小說拿到優秀中篇小說獎，作協這邊也就讓林有成作為代表發言。


  本來林有成還打算謙推辭一下，畢竟同時拿兩個獎的除了他，還有前輩張顯亮，但是很顯然林有成這位新人作者橫空出世，兩篇小說轟動全國，影響力相當大，絕對是有資格能夠上台發言。


  發言這件事，林有成最初一開始就知道了的，畢竟是正式的頒獎場合，自然也就準備了簡短的發言稿。


  咳咳——

  「很榮幸能夠站在這裡發言，我也沒有想過能有這個機會，畢竟我以前也就是個掃大街的環衛工人。」


  台下聽著林有成的話，也都知道林有成在寫作之前就是掃大街的環衛工人，不過現在沒有人把林有成再當做掃大街的。


  林有成壓根沒有想著當著一眾文壇大佬的面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談什麼指導，畢竟下面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前輩。


  林有成只是說道：「之前有人一直說我寫得是通俗文學，我說過我寫的不是通俗文學，也不是傷痕文學，我寫的是人民文學，寫給人民群眾看的。」


  「都說文學復甦，現在文學進入了生機勃勃、百花齊放的春天，但之所以會進入文學的春天，這是因為人民群眾的原因，因為廣大的人民群眾熱愛文學，一直都在追尋文學。我認為不管什麼時候文學都不能脫離人民群眾……」


  很顯然，林有成這話是極具整治正確性，台下的一些人聽著也都連連點頭，十分同意。


  以後主流的嚴肅文學漸漸變成文學圈自己小圈子裡的圈地自學，也有脫離人民群眾的原因。「.……文學的藝術性從來都不應該朦朧、晦澀作為文學成功的標誌，也並不是越難讀懂就越有藝術性，就跟越好讀越有藝術性一樣，是否晦澀可以說與藝術性無關.……」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排斥一些探索人類意識中朦朧領域的晦澀作品，畢竟現在是百花齊放的春天，自然是百家爭鳴，各個文學流派都因應該創作自由.……」


  很顯然，林有成的這段話有觸動台下的一些人，有人已經在深思，似乎就是在想林有成說的這番話。


  創作自由也是巴老的主張，在場的人自然也都是知道巴老就曾經說過文藝創作是複雜的精神勞動，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徵，必須給作家以自主思維的自由，在選擇題材、確立主題、創作方法、藝術形式和藝術表現方法方面亦必須保證其充分的自由。但亦不可否認社會發展的必然性以及社會大多數人的利益而倡導絕對的創作自由，應當主張兩者的結合。


  「但我認為不管什麼文學流派，還是不要離人民群眾太遠，畢竟那不是文學遠離人民群眾，而是人民群眾將遠離文學.……」


  ······

  其實不管林有成說的是什麼，林有成這位新人作者能當著一眾文壇大佬的面，作為獲獎代表上台發言，也是相當有排面的。


  看看台下坐著的是哪些人，作協主席，評委主任巴老，馬識塗，沙町，艾兀，萬玲，還有未來的部長汪蒙.……

  像張顯亮自然是不用說，還有路垚，梁秋生，彭簡明，也都是絕對的知名作家。


  當然，現在林有成的三篇愛情小說一出，可以說知名度也不輸別的作家，絕對是文壇裡面的一顆耀眼的老新星。


  現在，台下坐著的一眾大佬瞧著這顆老新星。


  台上林有成這位中年鰥夫雖然談不年少成名，但此刻左右雙手同拿兩座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也絕對稱得上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眾大佬聽我說。


  是的，大佬們一個個都在認真聽他發言，然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