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拜龍的少年
烏鴉的蒼涼叫聲在天空迴蕩。
鴉群化作一團黑雲，在城堡外的廣場盤懸著。
這些扁毛畜牲在等待著晚餐的到來。
滿地血腥的廣場之上，劊子手戴著黑色的皮革頭套，赤裸的身體上用鮮血畫滿詭異的花紋，那是頌讚惡毒與殘暴的紋身，是地獄魔鬼們的傑作。
一個個衣衫襤褸的奴隸被送到劊子手的面前。
挖眼、斷舌、剔骨、挑筋……劊子手按照自己的心意，將各種酷刑用在這些奴隸身上。
慘叫聲是最好的背景音樂，只會讓這個劊子手更加興奮，動作也更加殘忍放肆。
大部分的奴隸在哀嚎中死去，他們的鮮血滲入地底，填補著某個可怕的魔法陣，他們飽受折磨的靈魂也會被漂浮在上空的血色魔影所吞噬。
這就是三頭犬家族進行了許久的獻祭儀式。
九層地獄的領主有很多，三頭犬家族信奉的是第一層地獄阿佛納斯的惡龍女神——提亞瑪特。
提亞瑪特的本體是一條彩色巨龍，傳說她的本體擁有五個龍頭，傳聞世上的五色巨龍都是她的後裔。
只是三頭犬家族因為躲在鍊金之城苟延殘喘，所以被提亞瑪特所嫌棄，根本沒資格掛上這位地獄領主的五色龍頭徽記，只能用恥辱的三頭犬作為替代。
直到如今，他們才明目張胆地重新掛上提亞瑪特的五頭龍徽記。
因為，時代已經變了。
這個家族在鍊金術師議會還在的時候可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進行獻祭，畢竟鍊金之城是極少數允許地獄信仰存在的國家。
直到鍊金之城突然毀滅，三頭犬家族就明白命運的轉折到了。
誰都能想到，隨著鍊金之城的毀滅，整個王國都會進入混亂狀態，必定會帶來大規模的戰爭。而戰爭就是痛苦與折磨的溫床，是送給地獄最好的禮物。
大量奴隸被獻祭，為地獄領主打開地獄之門，召喚那些地獄怪物前來。
做了這些之後，三頭犬家族總算是吐氣揚眉，重新獲得了提亞瑪特的青睞。
只是他們也很清楚家族正在面臨重大危機，截殺精靈族使團的計劃失敗了，地獄之門被毀滅，一堆炮灰白白犧牲。沒有阻止和談，不僅鍊金之城的亂局有可能提前結束，接下來還需要應對精靈族的報復。
所以，三頭犬家族不得不孤注一擲，將獻祭的力度加大。
三頭犬家族趁著混亂抓了許多俘虜，正好一次性全部獻祭。
像是這樣殘忍的屠殺已經進行了兩天，只是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
提亞瑪特雖然是地獄領主，但她並不是那種醉心於酷刑與殘虐的魔鬼，她是龍之母，更喜歡的是權勢。
三頭犬家族之前的操作，擴大領土，掠奪人口，還有挑動戰爭從中取利，這些都是提亞瑪特喜歡的行為，所以對他們的賞賜也挺慷慨。
但在暗殺行動失敗之後，三頭犬家族只弄出這種血腥殘暴的獻祭，提亞瑪特就有點興趣缺缺。
雖然受折磨的靈魂在地獄算硬通貨，但這種簡單粗暴的行為實在讓這位惡龍女神提不起興趣。
只是，三頭犬家族也沒別的選擇，他們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來強大自己的力量，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報復。
這並不是病急亂投醫，因為三頭犬家族出了一位天才，距離傳奇本來就不遠，前幾次提亞瑪特的賜福都用在這個天才身上，讓他距離傳奇只差臨門一腳。這次獻祭如果能夠順利完成，那這位天才將可以晉升傳奇。
一個傳奇或許不能抵擋精靈大軍，但一個傳奇足以保護家族的少數精英，在別的地方另起爐灶。
打不過就跑，對三頭犬家族這種信仰地獄的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只是，對那些被獻祭的俘虜和奴隸來說，這就是最大的人間慘劇。
在俘虜之中，一個年紀幼小的孩子被鎖鏈銬著雙腿，艱難地挪動著。
他跟其他麻木的俘虜有些不同，他低著頭，隱藏著自己憤怒的眼神，嘴巴不停地開合，用最小的聲音禱告著。
他念誦的是晨曦之主的禱言，這是他不久前從一位叫繁星的聖武士那裡學來的。
這個少年，便是傑羅尼莫。
傑羅尼莫的運氣真的很不好，遠比被繁星選中，成為對抗安柏修的秘密武器。他的天賦出色到讓繁星聖武士都為之讚嘆，已經決定了等戰爭之後就帶他回去收為弟子。
但因為安柏修不按常理出牌，作為魔王角色竟然不在城堡裡面等著正義的主角前去討伐，反而親自出手暗算主角。
傑羅尼莫第一次跨越階級的機會就這麼沒了，他又變成了無人在意的農奴，還被遺忘在鍊金之城，根本沒人在意。
但傑羅尼莫並沒有放棄，他謹記著晨曦之主的教誨：「汝應自我完善，永不驕傲自滿；汝的身與心都應肥沃，在面臨危難之時保持謹慎與英勇；汝應堅持正義，向死而生。」
就因為這番激動人心的教誨，傑羅尼莫在鍊金之城最後一戰裡面，帶領那些還未徹底絕望的農奴加入了萊恩帝國一方。
傑羅尼莫帶著這些弱小的凡人，協助聖武士們打開了城門，幫助那些受困的人類，將他們送出鍊金之城。
可以說，只要傑羅尼莫順利活下來，等到來萊恩帝國，那未來絕對不可限量。
但他的運氣真的很差，在最後一戰裡面，他重傷之後昏迷，而身邊的隊友根本沒來得及管他就死在其他亡靈手上。
那一場戰鬥實在太過混亂，就連聖武士都出現了重大傷亡，無頭騎士加雷斯的衝鋒毀滅了大片街區，這些瓦礫將昏迷的傑羅尼莫掩埋。
等到傑羅尼莫醒來的時候，他早已深埋地下。
更慘的是，他的右手被瓦礫壓住，骨頭都斷了。
他幾乎拼盡力氣才爬了出來，結果看到的只有無邊廢墟，那些聖武士們早就不見了蹤影。
傑羅尼莫無奈，只能草草包紮手臂，準備另尋出路。
鍊金之城的毀滅讓這片土地進入混戰狀態，傑羅尼莫只是一個受傷的農奴，年紀又小，想要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東躲西藏地過了幾天，原本追上萊恩軍隊的計劃也徹底扔到腦海，還是先想好怎麼活下來。
最後，傑羅尼莫因為發燒而暈倒在地，等到再次醒來，他已經被三頭犬家族關在牢房裡面。
而現在，他正在被推向高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殘忍的劊子手。
傑羅尼莫嘴裡的禱言還未停歇，他不斷念誦著繁星教他的一切，這個方法曾經可以召喚出聖光組成的天界戰士，但現在不管傑羅尼莫如何努力，聖光都沒有任何回應。
傑羅尼莫越是焦急，這些禱言就念得越是混亂，最終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鑽心的劇痛讓他渾身顫抖，腳步一停，身後的皮鞭就啪啪作響。
傑羅尼莫看著越來越近的高台，終於忍不住說：「聖光啊，你不是會庇佑你的信徒嗎？！我明明按照你們的話做好了一切，難道這一切都是騙我的嗎？！」
這番話被那劊子手聽到，頓時惹得他哈哈大笑。
「信仰聖光的小鬼？我會讓伱死得更慘些。」
劊子手一手抓住傑羅尼莫的頭髮，將他幼小的身軀拖上高台，然後拿起一把剝皮小刀，對他說：「小鬼，信仰聖光是吧？讓我先將你的後背皮膚剝下來，給你做一對天使的翅膀吧。」
傑羅尼莫根本來不及掙扎，背後便有劇痛傳來，那鋒利的剝皮小刀已經割開了他的皮膚，一點點地切削著他的血肉。
傑羅尼莫痛苦地慘叫著，但這並不能讓劊子手有半點心軟。
殘暴的獻祭還在繼續，傑羅尼莫在酷刑之中逐漸失去理智。
什麼聖光，什麼晨曦之主，什麼真正為人的生活……都是假的，都是欺騙，那群虛偽的聖武士，扔下自己一個就跑了。明明說過，只要在戰爭中活下來，他就可以過上新的生活。
自己這麼努力地活下來了，聖光呢？！
他虛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酷刑的折磨，沒一會兒就已經氣息奄奄，就連意識都模糊了。
在這瀕死之時，傑羅尼莫仿佛看到一隻長著兩個腦袋的烏鴉落在他的面前，其中一個腦袋光禿禿的，就像傑羅尼莫一樣，被剝掉了皮膚。
而這隻醜陋猙獰的烏鴉還用那對尖嘴啄向傑羅尼莫的雙眼。
傑羅尼莫只覺得眼睛一痛，他的右眼就徹底失去了光明。
本來只剩半口氣的少年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伸出手，抓住了這隻啄食他眼睛的雙頭烏鴉，塞進自己的嘴巴里。
就算要死，也要拉著這隻畜生一起死！
污穢的血液被他大口吞食，傑羅尼莫傷痕累累的身體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熔岩，灼燒的劇痛讓他渾身痙攣。
但他那臨死前的酷烈意志卻抵過了所有的痛苦，反而讓傑羅尼莫的意識逐漸清醒。
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湧上心頭。
那是傑羅尼莫小時候，母親給他念過的故事。
在故事裡面，有一個崇拜巨龍的種族。他們模仿著巨龍的咆哮，創造出獨特的語言，每當念出這些語言的時候，他們就會得到如同巨龍的力量。
他們是魔龍時代的遺民，他們是前文明的倖存者，他們是——拜龍教。
仿佛來自遠古的音節從傑羅尼莫的嘴裡吐出，這片大陸上，再一次響起了龍吟之聲。
天空之上，原本準備吞食靈魂的魔影停頓了一下，用驚喜的眼神盯著這個瀕死的少年。
惡龍女神提亞瑪特聽到了這聲絕望的龍吼。
劊子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當剛才那怪異的聲音是這孩子臨死前的呻吟，正準備將他的脊椎一點點剝離出來，做成恐怖的血肉雕塑，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制。
握著剔骨刀的手臂像是被磁鐵吸住的金屬，失控地按在傑羅尼莫的傷口上。
緊接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便長出了鋒利的肉芽，這些肉芽如同利齒一般，將劊子手的手臂牢牢咬住，並且開始瘋狂撕扯。
血肉剝離，骨頭斷裂，劊子手在劇痛中發出陣陣慘叫。
但不管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這詭異的反噬。
傑羅尼莫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變成了長滿利齒的嘴巴，他的身體更是誇張地扭曲著，像是沒有骨頭般包裹在劊子手的身上。
劊子手的慘叫聲很快就停止，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撕咬得支離破碎，被那些恐怖的嘴巴吞了進去。
長滿嘴巴的怪物在將劊子手吃掉之後，發出一陣骨肉扭曲的聲音，然後重新變成人形。
傑羅尼莫站在血腥高台之上，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掌心處，手臂上……那些布滿利齒的嘴巴在不斷開合，他的身體仿佛就是被這一張張利嘴組合而成，如此恐怖，如此噁心……但又如此的強大。
傑羅尼莫彎下腰，幾秒之後，再也無法忍耐，發出瘋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麼狗屁聖光，我的信仰應該是龍！我是騰飛於天，是吞噬一切的巨龍！」
隨著傑羅尼莫的咆哮，他後背上被剝開的皮膚瘋狂生長，化作一對猩紅的皮膜骨翼，猶如巨龍的翅膀。
血翼用力一扇，傑羅尼莫就飛了起來，朝著那些三頭犬家族的人衝過去。
血肉飛濺，化身惡龍的少年要將一切痛苦還給世人。
抱歉，今天沒有第三更了，明天我努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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