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階級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無論是維克多，還是迪克，又或原來的羅伯，在成為鐵狼的正式成員後，都將家人接到王城生活。

  大城市，只要有能力、有錢，就能享受到更豐富的資源供給，從衣食住行，到安全、醫療。

  為此所需付出的代價之一，就是他們本身的事業沉浮，會直接波及家人的生活狀態。

  像這次鐵狼背黑鍋，家人沒能及時走脫的，幾乎都遭受了比身陷囹吾更糟糕的境況，燒死的、絞死的，以及用來做誘餌。

  而為了轉移家人，解除後顧之憂，有鐵狼成員專門隨隊護衛。

  具體又涉及鐵狼內部的遠近親疏。

  維克多、迪克、羅伯，這都是一系，師從瓦寧大師。

  雖然崇尚自由、意識形態很西式的王國文明，並不像東方那般有著天地君親師的尊卑傳統，但倒究是授業之人，朝夕相處，與老師以及師兄弟之間，有著厚重於尋常交情的情誼。

  這也是為什麼維克多先後對羅伯、迪克，不捨棄、不放棄的原因。

  師兄弟本來十幾個，具體卻又是兩伙人。

  一夥可以稱作貴族黨，哪怕是家道中落的、也仍舊有著一定的家學，因此在認知、喜好等很多領域，更能說到一塊兒。

  而維克多他們這一夥兒，可以稱作自由黨，屬於寒門。

  用東方的話說，『寒門』那也有個『門』的概念，不是尋常的泥腿子。

  確實，在這個世界，真正的泥腿子，比如佃農啥的，基本沒有出頭的可能。

  用最通俗的說法，吃不上、喝不上，自打稍微懂事，就像跟著父母拉磨的小驢小牛般圍繞著農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連農莊十里都走不出，這樣的背景下憑啥覺醒超凡？

  哪怕是地球人，高大健壯，那也是飲食水平普遍提升起來以後的事，不說老歐洲，就說種花家，七零八零後多是什麼身高，零零後又普遍是什麼身高？一目了然的。

  所以說，生命不僅在於運動，還在於營養。

  而在這個有超凡的世界，成為超凡者更是真正的階級躍升，想要完成這一步，血脈基因，乃至後天潛力激發，都很重要。

  而最為基本的潛力激發條件，就是把該給的營養給足了。

  再說這個血脈基因，泥腿子即便能一代代繁衍，基因傳承也基本都衝著強化吃苦耐勞的特性去了。

  吃的少、乾的多，吃草產奶……這是作為人形大牲口的主要發展趨向。雖然還遠不及地球現代牲畜人工育種改良那般專業，但整體方向就是這個。

  這樣的背景下，想要覺醒超凡血脈，那得是基因突變。

  有沒有，有，但極少、極少。

  畢竟是末法時代了，環境條件就差，有的覺醒但並不顯性，沒能及時發掘，也就被浪費了。還有的被當成病灶、甚至怪異。

  至於被當作怪異弄死的那些，是統治者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愚昧所致，那就見仁見智了。

  總之，像維克多這一夥兒，都是寒門，也就是自由民出身。

  像維克多的父親，是領主衛隊長，父一輩子一輩的傳承，有家學絕活的那種，類似管家。

  而羅伯的老爹，則是名傭兵，像這種能拿著一筆錢安然退休，回故鄉當個治安官啥的的，十個傭兵里只有一兩個能做到……

  瓦寧的學生，從家世背景的角度看，基本是六四分。

  十個學生，六個來自自由民，四個來自貴族家庭。

  所以維克多他們，是兄弟姐妹八個，其中有兩個在大事件中身死，還有一個原本被眾人寵的小師妹，選擇了背叛這個小團伙乃至組織。

  另外兩人，便是負責護著家人前往喬拉尼領的。

  瓦寧大師的師弟之一，自由民出身的希爾曼，是喬拉尼大公的超凡顧問，可以理解成東方的國師。

  希爾曼一向跟維克多這一夥兒人親厚，這是投奔的主要緣由。

  而現在，維克多很擔心家人一行是否安全抵達喬拉尼領。

  畢竟遷徙隊上路時，靈潮迷霧已經發生，而遷徙隊可以說是硬著頭皮上路。

  因此，得不到遷徙隊具體線索的維克多，可以說是沿著當初遷徙隊的預定路線，每站皆停。

  就是怕錯過。

  另外，也是嘗試為迪克找治療師。

  可這根本就是一種奢望，能治療超凡創傷，且還是最玄奧的靈魂類創傷，真有這樣的人，也很難留在窮鄉僻壤的。

  好在在昏迷了五天之後，迪克終於自己甦醒了。

  維克多喜出望外，卻不知道，醒來的根本不是迪克，而是羅博的奴隸。

  黑羅博本來沒打算用這種黑暗的方法拉迪克一把的。

  雖然本魂和行者羅博都不待見他，但他自己卻傲嬌的很，以准舊支新神為榮。

  在他看來，就算是給他當狗，那也得有足夠多的亮眼特性才成。一如富豪配名犬，不然還不如不養。

  只不過他終究不是老錢，而只是窮人乍富，卻又富的有些利害，並不需要『只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那一套、來妝點門面，填補自己的不自信。所以，有的時候，也會露出狼外婆式的仁慈，又或底線比較靈活。

  像這個迪克，他是看在維克多的面子上，才讓其醒過來的。

  至於維克多為什麼會有這個面子，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維克多雖然少言寡語，但羅博完全能看的出這人對迪克昏迷的上心和自責。

  羅博甚至覺得這已經超出了情誼的範疇，而帶有強迫症患者的病灶。也不看看是啥條件，擱這兒玩『一個都不能少』。

  因為這個，天知道接下來還得整出多少么蛾子。

  可不能再讓維克多加戲了。

  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他的實力恢復，在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環境勘察和評估後，遠比他當初預估的時間要長。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他發現這個世界被薅了不止一次樣貌，世界本源所剩無幾。

  如果說，超凡世界都有一個類似蓋亞意識的概念存在，那麼，世界本源，就是蓋亞的生命力。

  它的表現，不是地熱岩漿，而是促成萬物衍變的玄奧要素。

  沒有了它，大道法則，就失去了載體，無法產生豐富的新變化，世界的衍變，就會走向呆板僵直，然後崩潰，像星球表面沙化，地熱流失，星球磁場消失，大氣層消散，水份蒸發等等，都是具體表象。

  所以，這次的靈潮迷霧，很可能是認為操控的迴光返照，目的就是最後薅一把羊毛。

  羅博不是不能理解神靈大能視世界為畜為樹的高嗶格操作，他只是比較自私的覺得，既然大爺我來了，那麼此地便與大爺我有緣，命中注定是我的，其他人搶，便是對我的冒犯。

  不過在解決羊毛歸屬權的問題之前，他得先成長到能跟這些『食星者』正面掰扯。

  而因為世界本源稀薄，法則具象難以收集，他築造虛空之門的速度被拖慢了。

  更長時間的蟄伏、以及虛與委蛇，所以維克多有面子。

  這有點像哥譚的反派們，非常清楚一旦遇到了生死危機，該向誰求救。蝙蝠俠有不殺的原則，被其抓到無非就是蹲大牢或去阿卡姆，都有翻身的機會。

  而維克多，則有強迫症，非要在身邊安排些親戚朋友，才更有蟄伏的范兒，那麼維克多這樣的，其實是首選。

  壞蛋、好人，都喜歡與好人為鄰。

  五天的昏迷，哪怕對超凡者而言，也算是大病一場了。

  這是個改變性情的好藉口。

  羅博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安排的。

  他甚至讓迪克主動把這事挑明：「經歷這場險死還生，我發現自己對事物有了全新的認知……「

  維克多回：「羅伯經歷了一場生死之險，也變了很多，變得更成熟可靠了，希望你也是。」

  羅博附和了一句：「殺不死我們的，會讓我們更強大。」

  維克多贊了句：「說的好！」

  迪克仍舊虛弱，裝也得再裝兩天，但行動效率明顯提升了。

  有些村鎮，甚至都不需要進入了解，就能判斷出遷徙隊沒可能在那裡落腳，因而直接略過。

  總體感官，靈潮迷霧確實是一場浩劫級的災禍，已經生靈塗炭，但民不聊生的悲劇，才剛剛開始。

  羅博奪舍後的第九日。

  經過這些天的融合，靈魂狀態已然趨於穩定。

  再像狀況更好，那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了。

  除非有什麼針對性的天材地寶讓他吸收，否則就只能水磨功夫一點點來。

  主要是因為他魂體不全，宛如先天殘疾。

  用計算機系統來形容，他就好比是在Window系統基礎上運行的虛擬系統。

  雖然在具體應用上，幾乎看不出毛病，但他的底層邏輯，決定了格位就是個藤蘿，而不是主幹。

  他想要上位，那就得纏在一個主幹上，然後喧賓奪主。

  而這個世界的羅伯，就是新的主幹。

  這主幹雖然遠不及羅博本魂，但起碼可用，從而讓他升格為人格完全獨立的主魂。

  這個過程中，是需要大道法則介入的。

  所以被多次薅了本源的這個世界，影響了他的完善進度。

  另外，靈魂的狀態，也涉及到了虛空之門的開啟。

  可以說，一個難題，卡住了性命雙修的火箭式提升的可能。

  無奈之下，只能走些原本他看不上眼的低級路數。

  這從人格的角度理解，其實是好事。

  以黑羅博的人格之虛弱，如果一上來就急功近利走舊支那一套，那麼必然會迅速淪陷，成為力量的傀儡，虛空的化身。

  反倒是現在這種，更多的保有了自我。

  不過黑羅博就算知曉，也不在乎。用他的話說：「無意成為舊日之影，又或者說，主魂的複製品。我就是我，變化再大其實也還是我。」

  這天下午，在水勢緩慢，寬近三百米的河面上，見到了大量漂浮物，船的碎片，以及浮屍、雜物，等等。

  迪克用槳順勢撈起一面破損的旗幟。

  「先鋒商運的旗幟。」迪克認出了這旗幟的歸屬。

  該組織是專門跑東線運輸的，有走鏢的特色。

  其成員專業水平不俗，最差的也得是見過血、且履歷光鮮的老兵。

  並且，根據運送之物的價值，還會安排超凡者作為安全顧問。

  在三人的認知中，先鋒商運是蘭德王國東線商路、能排進前三的運輸公司。

  他們這些鐵狼自由黨成員，一度還有意謀求該公司安全顧問的職位。畢竟該公司的總部，就在喬拉尼領，跟希爾曼大師關係不差，也跟鐵狼經常互動。

  「這是遭遇了什麼詭東西，連先鋒商運也翻了船！」向來有事藏心裡的維克多，也忍不住吐槽。

  羅博知道，維克多其實是擔心遷徙隊。

  其潛台詞是：這該死的靈潮迷霧，連先鋒商運這等專業的運輸團體都遭遇劫難，只有兩個勉強能打，但闖蕩經驗十分有限的遷徙隊，能順利抵達喬拉尼領嗎？

  羅博心說：「人就是這樣，關心則亂，總往壞處想。」

  這時維克多已經從不良狀態中恢復，警告道：「小心些，這水裡怕是有問題。」

  羅博就順勢說：「那這段路我們走河岸吧。迪克還很虛弱，你的傷也沒有完全恢復。」

  實際上，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實力。

  若是來個不開眼的水怪，是該暴露實力呢？還是憋屈演戲、玩驚險逃逸、風騷走線呢？

  所以，既然有這種可能，那麼儘量不去出題，才是更正確選擇。

  維克多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之前主要是本能的怕麻煩，上岸就得棄船，然後貪圖水路的安穩，還得再找船。一來一去耽誤事，僥倖心理就占上風了。

  羅博這一提醒，便意識到這種心理要不得，有時候慢一點，就穩一點，反而是一種快。

  他們仨，何止是他和迪克的狀態不好？羅博被邪教魔藥禍害，怕也有很麻煩的後遺症，超限使用超凡力，就極易失控出問題。

  結果三人剛上岸不久，就有一隊人馬從迷霧中現身，為首之人有著貴族常見的趾高氣揚，一手拽著韁繩，控制著不安的來回踱步的馬，另一手扶著劍柄，眼神睥睨的問：「你們是誰？」

  羅博的小爆脾氣『噌』一下就上來了，心說：「你特麼的連匹馬的感知敏銳性都比不過，也配在爺面前裝嗶！」

  在他看來，這種實力不行，眼裡沒水、還特別囂張的傢伙，就差腦袋上大寫『作死』二字。

  尤其是，你得分什麼時候，往昔從成平時節，也就罷了，靈潮迷霧都籠罩一個多月了，這種背景下，出現在這荒郊野嶺且淡定從容的，會是普通人麼？連腦子都不肯用一下，這種人活著就是浪費糧食，以及跟親友招災惹禍。

  結果，也是遇上好人了，維克多沉聲回了句：「旅者！」

  羅博腹誹：「這也是個沒啥江湖經驗，不懂人性，裝嗶裝成傻嗶的。這種時候，若是不像生事，最正確的做法是亮一手超凡本事。

  宵小之輩見了，自然會說話好聽，人也變成好人。

  扯一句『旅者』的廢話，還不如不說。」

  果然，那為首者又問：「旅者？我看你們很有問題。先鋒商運船毀人亡，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

  「我們就是見到河面遍布殘骸，意識到危險，才上岸。」

  「時間趕的這麼巧？我懷疑你們有問題！」

  眼瞅著就要嗆聲干架，羅博眼微微一眯，那為首者的馬突然受驚，瘋了一般載著那人沖向大河。

  為首者使勁勒韁繩，可完全慣用，想要飛身下馬，那馬的身子突然低伏，將他閃了一下，讓他無法從馬鐙上借到力。

  緊接著，伴隨著筋肉撕裂、骨骼『咔咔』作響的聲音，這馬飛躍而起，以影視作品裡躍懸崖，跳深澗的瀟灑姿態，直入大河。

  『噗通』人馬入水，也是巧，『正好』就有暗流形成漩渦，一旋一卷，人馬便徹底深陷。

  這一系列意外狀況，將為首者的同夥看的目瞪口呆，直到這時，才想起搭救，呼呼喝喝的跑去救人。

  有的叫『隊長』，有的稱『少爺』，想來也是附近領主子嗣之類的存在。

  羅博心中陰惻惻的哂笑：「不是想知道先鋒商運的船遭遇了什麼麼？這下馬腿蹬斷，血腥散逸，應該能引來水底那玩意吧，希望它之前只是吃了個半飽……」

  嘴上則低聲道：「維克多，這事我們不用摻合，離開吧。」

  維克多卻道：「這裡已經是喬拉尼大公領的邊緣，這些人不怎麼受迷霧影響，敢於正常活動，說不定知曉遷徙隊下落，我們幫把手，也就搭上線了。」

  「得，弄巧成拙了！」羅博一腦門黑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