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迷霧見聞

  「維克多閣下，靈潮迷霧，遲遲不散，坐實了先前甚囂塵上的亂世預言。國王克雷芒六世殘暴不仁，又言而無信，鐵狼受辱蒙冤，不如以這裡為始，自立闖一番事業。」

  馬龍在介紹了左近的一些情況後，就大著膽子攛掇三人立旗。

  迪克一臉不屑的表態：「跟王室打擂台，就憑你和這些新匪？」

  抱著胳膊在維克多身後肅立的羅博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這迪克，既市儈油膩，底線靈活，又不會做人，各種拉胯，很典型的豬隊友，本來他是不願多生是非的，可看這意思，怕是連他短短的蟄伏期都熬不過，這人就會引發事端。

  既然如此，尋個機會，儘早坑死拉倒。

  馬龍倒是夠鎮定，仿佛沒聽到迪克的譏諷，他繼續對維克多道：「閣下，就我所知，王室已經確定要攻打奧爾基大公領，這不僅會造成諸領主進一步自危，與其關係盤根錯節的各派修士、也必然會選邊站隊，封堡結寨。

  閣下如今是碩果僅存的鐵狼名人，振臂高呼，不僅能聚集舊部，游士應該也有很多願意投奔的。

  待到六世征討奧爾基大公，後方空虛，我們便劫糧侵堡，逐漸壯大，還可跟奧爾基一系的權貴談條件，破壞六世征伐戰略，甚至更進一步，令其敗亡，也是有可能的。

  閣下，若您願意，我願追隨效忠。」

  維克多笑笑：「謝你看的起，可我的志向不在這些。」

  說完，竟是連歇晌吃飯也不肯了，直接起身招呼迪克和羅博離開。

  羅博自然是認同維克多的選擇。

  這個馬龍，借殼搞事，渾水摸魚，野心勃勃，很典型的機會主義者，不是什麼安生人，除非真有意於玩爭霸那一套，否則還是及早遠離切割，沾惹都別沾惹。

  尤其是以匪起家，名聲都壞了，沒什麼未來可言的。

  最主要的是，放著好好的超凡者不當，爭什麼霸？

  權柄是能帶來財富和資源，修行財侶法地東西方通用，可吃糧不代表要親自種地，陷入爭霸的漩渦，哪還有時間精力修行？

  迪克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格調，臨走抓了瓶酒以及一大把肉乾，邊走邊繼續吃吃喝喝，且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吃嚼完了，隨手將酒瓶一扔，抹了把嘴，對維克多道：「那傢伙野心不小，臉皮也夠厚，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情況。不過，鐵狼的旗幟，由咱們立起來，納人建團，貌似也是條出路。」

  維克多眸光深深、望向遠處，道：「不，鐵狼已經是過去式，我們要想展開新生活，有些東西該放下就得放下，尤其我們有家眷。」

  迪克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羅博則繼續沉默，這也算是他的新人設的一個特點。

  主要是沒啥好說的。

  對於眼前事，他根本就沒有走心，把自己當局外人，就等著狀態好一好就單飛，操那些閒心幹啥。

  在維克多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渡口。

  說是渡口，但其實有簇新的軍堡在岸，有刁斗森嚴的崗樓警戒，有軍寨營盤，有碼頭水寨，還有幾艘戰船，挺肅穆規整的地方。

  維克多道：「確實如馬龍所言，這道兒不好問，這船也很難乘，往下遊走走看吧。」

  封建社會，王令不出都城，而這裡並非王領。

  但現在這裡駐紮的，卻是國王室直屬的軍隊。

  而這時的軍隊可不講軍民魚水一家親那套。

  硬要說，倒是與匪徒差別不大，很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尤其是靈潮迷霧，令各地斷聯，這些以力服人的暴力團體，其跋扈妄為的嘴臉，不用看都能想出幾分。

  但事實往往更糟糕。

  就在下游不到十公里處，三人見到了一座被毀掉的鎮子。

  河灣鎮，種田+打漁為生的一個鎮子，如今已成焦土，有些地方還冒著青煙，看樣子大火焚燒未超兩日。

  迪克罵罵咧咧：「又被馬龍說中了，他們獲得的吃用，應該就是從這裡獲得的吧？」

  羅博上前仔細察看，昨日雖然有雪，但鎮子被燒，大火炙烤，好些地方一度雪融成泥漿，又被上凍，顯出蹤跡。

  「軍馬。」羅博觀察後簡單報了一聲。

  維克多沉著臉道：「這裡是西接王領，東連喬拉尼領，王室要對西面的奧爾基大公動兵，這邊就用起了堅壁清野的手段。」

  「六世那個畜生，殘暴不仁，絲毫不念王國子民的情分！」迪克繼續罵罵咧咧。

  「走吧，去找船。」維克多招呼一聲，沒進鎮子，而是繞行。

  然而，王室軍做的很徹底，漁船也盡數被毀，僅有一艘，還在對岸，被岩石卡住，不曾飄遠。

  「等我去取船。」維克多說著雙手結印，給自己加持術法效果，呼吸之間，印法施展，有青色的風顯現，繞其身旋轉。

  維克多抬腳將一塊燒的半焦的船板踢入水中，然後縱身躍上，玩起了風動力滑板衝浪。

  三人中，維克多實力最強，親和風屬性，劍術也非常犀利。

  原本的羅伯年紀最小，實力也最差，親和的是四元素中的水的旁支，冰。

  這一點挺好，省事，不用另立人設。黑羅博就慣用冰。

  倒不是因為羅博的小號穆薩的死咒血脈，而是從舊日支配者的技術角度延伸，黑羅博陰冷狠辣的性情，親和虛空之寒。

  不過現在他現在尚未打造出虛空之門，還不能通過獻祭法獲得該種超凡力。

  「羅伯，你搜羅下，看能不能找到船槳，我去鎮裡轉一圈兒，看能不能找到些生活用品。」羅迪打了聲招呼，便扭身進了鎮。

  「呵！」羅博心中哂笑，倒不是笑迪克吃喝不愁的日子過慣了，受不得苦，而是笑這人根本不把靈潮迷霧當回事。

  全鎮百多戶人家被屠，那麼多冤死者，怨氣執念很重的，再加上月余不見太陽，飽含魔力的迷霧籠罩，極易誕生冤魂厲鬼的，維克多都不願多生是非，繞鎮而行，迪克這貨卻是想及馬龍為首的那伙人收穫滿滿，就覺得自己也沒問題。

  馬龍他們真的是從這河灣鎮獲取的物資麼？未必啊！人家只是說這裡遭了劫。

  巴不得這種豬隊友喪命的羅博，自然不會阻攔，在河畔搜尋，還真讓他找到一對船槳。

  然後就靜等維克多歸來。

  河寬百多米，維克多並不能像駕駛快艇般橫衝，而是受水流影響斜行，到了對岸再沿河向上，取那隻船。

  而靠著風力，將漁船開回來，更是費力，向下游斜行了數百米才靠岸。

  前前後後，十幾分鐘就過去了。

  見羅博拎著漿迎過來，卻不見迪克，便問：「迪克呢？」

  「說是去鎮子看能不能搜羅些物資。」

  「多事！」說著跳下船，控風裹船，然後猛的一拉，大半個船身就上了河灘，這下就不會輕易被河水捲走了。

  「走，找迪克。」

  羅博也不廢話，將船槳撂在船中，跟著維克多前往鎮子。

  不久之後，深入鎮子的兩人就見到了一些森然慘景。

  殘肢斷臂，以及饕餮食屍的狗子。

  可能就在兩三日前，這些狗子還是家犬，現在卻被尋常的狼更顯野性氣勢，並且不是單純的野性，而是透著癲狂猙獰。

  瞳孔縮小，雙眼放著紅光，口涎從鋒利如刀的牙齒間滴落。

  見了兩人也不怕，而是呲牙低吼，甚至作勢欲撲。

  要知道野獸感知敏銳，別說是犬類，就是獅子熊羆，察覺超凡者，往往都是退避三舍的。

  現在這狗子卻是這番表現，很容易就讓人意識到，這是魔化。

  靈潮迷霧，怨氣積鬱，飢腸食人……狗子魔化的緣由，簡直一目了然。

  「我來！」羅博收著拔劍上前。

  現在的情況很適合進一步立人設，而且這種魔化犬，對目前的他而言，已經算是比較不錯的超凡食物了。

  魔犬食人，他食魔犬。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沒毛病。

  隨著羅博的逼近，幾頭魔犬立刻發動了攻擊，還挺有章法，正攻的、繞側的，並且不是莽上飛身撲咬，而是留有餘地，半虛半實的先竄過來看羅博的反應。

  羅博可沒有心情跟它們擱這兒逗悶子。

  單手結印，身形一閃，蘊含超凡力兒發光的手在劍身上一抹，『唰唰唰！』冷冽的冰藍光弧連閃。

  狗子連哀鳴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連斬四條，都是削首，且切口整齊平滑結冰，不見一滴血。首先兩頭夾著尾巴瘋躥而去，羅博也沒追。

  維克多一臉詫異，眨了眨眼，才道：「羅伯，你這……」

  「就像迪克說的，熬過了厄運，就是幸運。我可能不再是純粹的人類了，但也的確變強了，自己都深有感覺。」

  「這可不是一般的變強，你這技巧，增幅的跨度也極大。」

  「思維敏捷，更重要的是掌控力提升明顯，心到手到。」羅博說著，便將狗屍就近夾掛在斷壁殘垣間，並開膛破肚，方便放血。

  血若是凝固在肉中，腥氣重，便不好吃了。

  魔犬只是插曲，兩人繼續深入，不久之後來在鎮中心。

  這裡成了屠宰場，鎮民被從四處趕到此地，然後遭圍殺，再放把火，大火併未完全燒透，也沒有徹底燃盡，現在仍舊能聞到刺鼻的毛髮和蛋白質燃燒所發出的焦糊味道。

  再輔以焦屍慘狀，足以成為尋常見聞者餘生難忘的夢魘。

  不過，還有比這更刺激的，熒熒詭火已經滋生，灰色魂影綽綽而立，像是飄搖在緩慢流淌的河流中的水草，在屍堆上搖曳。

  維克多雙手結印，隨即兩手拉扯，手中間的虛空中，便多了一團棉花糖般的青色的光。

  伴隨咒語雙臂向前張推，青光頓時還做大量細碎風刃席捲一域。

  這狂風之刃卷盪之下，不但切碎了眾多幽魂，也吹散了詭火，甚至就連迷霧與菸灰結合的朦朧，也被暫時淨空，可令肉眼透徹觀察這一區域。

  然而，並沒見到迪克。

  迪克沒有被困在這新生成的詭域中。

  『嗚……嗚嗚！』維克多吹響銅哨，聲如野狼嗚咽，又有著獨特的金屬音，穿透力很強。

  接下來就是靜等。

  數十息過去，並沒有等來任何回饋。

  維克多神情陰鬱了幾分。

  羅博也明白其中緣由，原本以為是迪克遭遇了詭域迷瘴，現在看來，另有說法。

  那這就不是單純的王室軍堅壁清野了，而是很有可能跟邪教勾結。

  最有嫌疑的，自然是血月教。

  鐵狼派系的毀滅，就跟這個邪教有著莫大的關係。

  在事發之前，鐵狼修士們沒誰會想到，堂堂一國君主，會與邪教沆瀣一氣。

  畢竟邪教行事爆烈背德，往往都是一錘子買賣，過把癮就死，哪管身後遺臭萬年，而王國權貴，講究的是傳承高貴，細水長流，以千秋萬載為目標。

  那在這樣的背景下，國王允許邪教禍禍自家的大本營王都，一句病的不輕，怕都不足以形容此抉擇的離譜程度。

  當然，後來發生的靈潮迷霧，算是一定程度的做出了選擇。

  在迷霧作用下，城鎮孤島化，很多舊時規則都被迫改變了。

  另外，成王敗寇，勾結邪魔、禍害王城的鍋，最終扣在了鐵狼的頭上。

  只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完全就是王室那過去許多年的積威信譽，進行污衊，繼而哄騙大多數普通人，形成輿論大勢。

  而超凡者，其實好些都知曉真相。

  所以，不是沒人替鐵狼說話，甚至真相遲早會大白天下，畢竟王室走邪魔之路，嘗到了甜頭，根本停不下來，仍舊會禍禍民眾。

  民眾再傻，也很難被反覆糊弄的。

  然而對鐵狼來說，遲到的正義已經沒有意義。

  人都死了，所謂的復仇，跟喪事大辦一樣，給活人看的。

  而現在，追殺鐵狼還是有意義的。

  滅口，省的到處亂嗶嗶，影響王室的行事節奏。

  而一旦有了這樣的猜測，馬龍以及那些匪徒，就成了最有可能泄密的懷疑對象。

  羅博想了想，還是決定諫言：「感覺像是以追蹤為主，迪克落單，覺得是機會，這才出手，這說明我們還有些時間。

  我嗅覺優異，可以在這廢墟中搜尋，你行動如風，不妨向著渡口那邊追一程試試。」

  維克多反問：「我們分開行動，不就又一次各自落單？」

  「我們有足夠的警惕性，對方既然不敢正面交鋒，說明實力有限，沒那麼容易落敗。」

  「好！」維克多也不再廢話，直接激活恆定的術法效果，人如一道青煙，向著上游渡口飛掠而去。

  等維克多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羅博對著屍堆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單對單的聊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