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縫隙，果然是輪迴者的手筆，很可能就是之前打擂台時的那個……」

黃尚挑了棵大樹，站在樹冠上，隨風輕輕搖擺，遙遙觀察隱龍窟的妖氣。

確實如阿雕所言，對方來勢洶洶，數目眾多，實力強橫。

為首的一群大妖，都有六星級的實力，而那些小妖雖然實力不高，卻也不容小覷，如果闖入蘇州城，必然是一場血腥殺戮。

妖亂世間。

歷史上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蜀山弟子以降妖伏魔，安定世間為己任，除的最多的，就是妖類。

妖由獸而來，獸是神農造化的種族，隨心所欲，經過數萬年的適者生存，越來越多的獸類掌握了修鍊之法，有的獨自隱藏於群山洞穴之中，有的則群居在妖界之內，形成了一股股不容忽視的勢力。

雖然跟人類的數目比起來，妖族還是稀少的，但哪怕是小妖，對上武林武者，都有著極強的優勢，比如原劇情里隱龍窟的蛇精狐妖，就令林天南頭疼不已，派出的不少江湖好手，全部折在他們手中。

幸虧妖族分散，互相併不團結，否則真要擰成一股繩，那必然是人類的大敵。

這回邪劍仙和輪迴者搶戲，它們沒了存在感，深感不滿，如今天妖皇重拳出擊，帶著眾多妖族，強勢登場，爭奪反派寶座。

「數目眾多，單體實力又強，正是挖礦搬磚的好手啊！」

「還能開產各種材料，南詔國的騰飛，怎能缺少了這股助臂？」

「不容易啊！」

黃尚思索著。

站在他的角度，對於妖族並無敵意。

在此外敵入侵的關頭，六界團結，一致對外，才是關鍵。

因此哪怕有土靈珠和水靈珠在手，一場屠殺很是簡單，群山一封，直接輸出，整個隱龍窟都完了，但他並沒有那麼做。

心地善良，心地善良。

當然，活捉比起擊殺要困難得多，把這些妖族抓去南詔國打工，需要一個好的計劃。

同時也要考慮到，現在的南詔太弱了，大批妖族湧入后，本地的安全如何保障？

連連暴動的話，就毫無意義了。

「且看看天妖皇如何吧！」

正考慮著基建問題，隱龍窟漆黑的洞口突然膨脹，空間向兩側延伸，如同一個紮起來的布袋，袋口的繩子瞬間放開，數以千計的妖族呼啦一下，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哎呦，別擠我！」

「哪個騎在我的腦袋上？」

「草！草草草！」

……

小妖千奇百怪，充滿著藝術感，黃尚的目光在草妖身上落了一下。

沒想到小雅造化出來的草，還有這麼多同族，想必它們見面問候時，氣氛肯定會一片和諧。

而小妖優勢在於數目，真正為首十幾位大妖一字排開，拱衛著天妖皇，威風凜凜。

「蜀山弟子，下來受死！」

天妖皇威武霸氣，盡顯皇者風範，看著一個十幾歲的小道士，更是信心膨脹，大手一揮，上空的白雲就被撕裂。

「咦？」

然而黃尚審視著他的氣息，卻有些疑惑。

天妖皇的實力，很是虛弱啊！

他知道原劇情里這位三百年前就被鎮妖劍殺了，如今算是復活狀態，可既然敢率眾進攻人界，那也該恢復得七七八八……

怎麼就好像處於十不存一的狀態中一樣？

「扮豬吃老虎么？妖族也會玩心眼了！」

黃尚沒有大意，酒神的虛影自背後升騰，全力出手。

如此狡猾，那就列入必殺了。

何況但凡招降，都是招降手下的，敵國皇帝肯定都要拿下，群龍無首，才好控制。

說時遲那時快，酒神暢飲，手中的酒壺陡然化作劍光射出。

這一劍劃過虛空，線條既簡潔流暢，又複雜難辨，就像是一位醉道人搖搖擺擺，信手揮灑。

殺意貫穿，無物不斬的劍氣是理性；

顛倒迷離，似幻似真的酒氣是感性；

這兩種極端矛盾的感覺糅合在一起，合乎自然又超越自然，於變化中永恆不動，誕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美感，令眾妖目眩神迷，竟然安靜下來。

「劍神之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天妖皇臉色變得極為鄭重，剛剛的輕視一掃而空，雙手一展，探出一對淡藍色翅膀，飛速延伸拉長，其上的片片羽刃宛如極速盤旋的鋸齒，稍稍往前一探，就將空氣徹底撕裂，連空間都盪起道道波紋。

那是空間之力的回應，證明著他在空間規則上的極強造詣。

單就這一手，就不負半神之威！

而呼吸之間，一道耀眼的雷光暴起，同樣吸引了群妖的注意力，當注意力再度回歸時，已經發現他們的妖皇瞬移般繞過了酒神一劍，落於黃尚頭頂，雙腳成爪，朝著天靈抓去。

「吼！！！」

這一擊漂亮至極，惹得群妖大聲高呼，為妖皇打氣，恨不得看到手撕蜀山弟子的畫面。

只是天妖皇的雙爪直接撲了個空，因為黃尚留於半空中的也是一道殘影，並且那道劍光也倏然轉回，直刺雙翼。

天妖皇身軀再轉，如老鷹懸空，劃過一道弧度，再度抓向劍光。

蜀山天劍，人劍合一，抓住了劍光其實就是拿住了人，照撕不誤。

一人一妖剛剛照面，就已施展渾身絕學，不給敵人絲毫喘息的餘地。

唰！唰！唰！

接下來，無數的劍氣雷光翻滾，密集的光點猶如煙火散開，滿空閃爍。

短短數十息后，雙方已經不知交鋒了多少下，看起來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這令群妖震驚不已。

蜀山弟子真就如此強大？

更強大的還在後面，下一刻，率先變招的是黃尚。

「小妖接劍！」

他葫蘆一轉，冷喝一聲，其內噴射出萬道酒液，化作萬道劍氣，刺天戮地。

本來沒有這句話，天妖皇也許就避其鋒芒了，剛剛那一輪針尖對麥芒的交鋒，令體內的妖力耗損速度極快，但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豈能避之，雙翅扇動，往內一合，無數羽毛離體，組成一座彷彿刺蝟般的圓球，硬生生撞了過去。

轟隆！

一聲巨響，萬劍消散，圓球轟然崩散，無數羽毛朝四面八方暴射，卻又如乳鳥歸林般投入天妖皇體內，循環利用。

省著點，省著點。

「再來！」

不過黃尚伸手一招，劍氣分化成絲，流光編織，層層蕩漾開瑰麗的光澤，碰撞跳躍，如天河倒卷，向著天妖皇沖刷過去。

「再來！」「再來！」「再來！」

終於，天妖皇來不了了。

身子好虛。

他心中欲哭無淚，再度展開雙翼，妄圖以速度縱橫四方，可天劍遁法又豈會比他慢？

天高地闊，戰場無邊，兩者高速移動，交鋒不斷，黃尚招招搶攻，天妖皇的心越來越凉。

對方擺明著跟他比拼道行啊！

偏偏自己拼不過！

只有一成功力啊！

「該死的，本座是妖皇，一成功力難道連個毛頭小子都拿不下？」

「不是劍神，卻擁有有過之而不及的境界，這小子到底是怎麼修鍊的！」

天妖皇感覺時代變了。

他跟蜀山派也是老對頭了，彼此都很熟悉。

三百年前，他率領群妖入界，禍亂世間，蜀山按照修真規矩來，傾巢而出，上至掌門長老，下到普通弟子，組成天罡伏魔劍陣，召喚劍神，予以圍攻。

劍神是蜀山劍術的最高成就，為天下所有劍修的憑想，只在武神之下。

而相比起武神的「雜」，劍神更「精」，極端殺傷力也更強。

不過那時的天妖皇已窺魔族玄妙，雖然無法正面匹敵蜀山上下的合擊，卻由於本體是九烈雷鳥，速度強絕天下，不斷往來，迂迴攻之，弄得蜀山上下疲憊不堪。

蜀山掌門見不可力敵，乾脆智取，且戰且退，佯裝不支，故意放出消息，鎖妖塔內有暴動。

天妖皇一聽大喜，如果能放出鎖妖塔內的群妖，不僅能夠夾擊蜀山，也能威望大漲，名正言順成為妖族共主，這種好買賣哪能錯過，頓時虛晃一槍，殺向鎖妖塔，結果就被困在塔內。

跟人類玩心計，太難了。

但這位的實力確實強大，單純的結界還真的削弱不了多少實力，為怕他夥同塔內群妖暴動，當年的掌門大弟子自願請命，持鎮妖劍入塔，以生命為代價，將之擊殺於鎖妖塔底。

有了這個經歷，復活后的天妖皇是很謹慎的，如果蜀山再大舉來攻，他自罰三杯，在心腹的掩護下先走了。

偏偏來者只是一個年輕弟子！

結果強強對拼，他還被打得渾身撕裂，昏昏沉沉，快要不行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不愧是妖族的最強者，如果是全盛狀態，我現在還真的無法拿下。」

「只是你這功力，竟敢來人界放肆，實在是勇氣可嘉啊……」

黃尚終於確定，天妖皇不是扮豬吃老虎，就是一頭病豬，功力十不存一。

你瞧不起誰呢？

一成功力是逼不得已下的絕境爆發，無名分身在弄清楚一成功力的原因后，每次交鋒都是全力以赴，天妖皇率眾來攻，明明是一場關乎兩大種族的大戰，自己竟然處於重傷虛弱狀態下，你不死誰死？

不管對方怎麼想的，趁他病要他命都沒有問題。

黃尚一招強過一招，威力不斷攀升，就是逼得天妖皇硬拼。

這相當於低武世界以功力壓之，真別說，還挺爽！

轟隆！轟隆！轟隆！

於是乎，雷霆轟擊聲不絕於耳，隱龍窟上方雷光劍閃，兩強不斷大戰，下方的群妖也在鼓氣。

「妖皇神威，來敵受死！」

「妖皇神威，愈挫愈勇！」

「妖皇……你行不行啊？」

「草！」

從圍觀妖族的態度，就能看出戰局的發展。

天妖皇落入了明顯的下風。

即便是再沒有見識的小妖，都能通過肉眼看到，他們的妖皇活動範圍越來越小，被那劍光打蒙了。

這與想象中不一樣啊！

它們好不容易來到人界，吃吃喝喝，誓師大會剛到一半，就有人族強者找上門來，把它們的老大打爆了？

一群草妖首先發出問候，然後又有無數妖族加入其中。

妖族都是桀驁不馴，時刻把鍵盤抱在懷裡的，也不匿名，見到不爽的就是噴。

一時間各種污言穢語，夾雜著「嘰嘰喳喳」「咯咯噠」「雅蠛蝶」的家鄉叫聲，把天妖皇氣得勃然大怒。

偏偏戰鬥切忌失去冷靜，他顧此失彼，眼前一黑，被酒葫蘆正中腦門，那如萬鈞神山般沉重的酒壺直接將雙角雜碎，嘭的一聲撞入地上，在大地瘋狂開裂之際，天妖皇額頭上的豎瞳也陡然睜開。

拚命了！

唰！

一道火焰射出，熊熊燃燒，炙熱明亮，將生命化作燃料，目的卻也是毀滅生命。

「火靈珠？怪不得！」

「可惜我的靈珠比你更多啊！」

「冰封！」

黃尚早就察覺到天妖皇的額頭豎目有異常，只是對方境界極高，在沒有出招前還無法確定，現在見了反倒放下心來，面無表情地舉起手腕。

看看這個勞力士……呸，五靈輪，上面有幾道亮光啊？

在天妖皇震撼的注視下，五靈輪上的兩枚靈珠耀起光輝，冰冷明澈的水神出現，一股冰封萬里，生命絕跡的光輝迎上火焰射線。

「不！！！」

冰火相激，靈光激射，美輪美奐的畫面下，卻是更為赤裸裸的力量對拼，天妖皇終於發現，一成功力就全圖浪，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五靈之中，各有相剋，水本來就克火，再加上黃尚的道行在他之上，水靈珠之前又是在紫萱體內溫養的，無論從哪點來看，天妖皇駕馭的火靈珠，都不可能是對手。

於是乎，對波很快分出勝負，火焰射線直接被轟了回來，感到那凍結萬物的冰封之力降臨，天妖皇乾脆變為妖身，化作一頭身長百丈的巨鳥，就要逃跑。

又哪裡跑得掉？

「山來！」

黃尚威嚴的聲音響起，天空一暗，山巒落下，隆隆作響，幾乎是宣布了他的死刑。

冰封山來，雙神同出！

這段時間，除了建設女媧後人大本營外，黃尚自身的修鍊也沒有拉下，尤其是水靈珠的獲得，兩大靈珠集於一身，研究的就是如何召喚出兩尊神兵。

所以即便天妖皇實力盡復，拿一顆火靈珠對上他的土靈珠和水靈珠，都不見得是對手，現在想拿這個翻盤，更是無稽之談。

「本座好不容易復活，好不容易逃出來，那個傢伙說過的，十年之後，本座可以率領妖族，在人界找到棲居地，擁有美好的未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意識到這點的天妖皇，已是面容扭曲，放聲嘶吼，然後不出意外地喊出反派的標準台詞：「一起死吧！」

當喊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其實就註定了沒法一起死，黃尚不慌不忙，七山連出，予以鎮壓。

同時他伸手抓向火靈珠，在水靈珠的幫助下，如探囊取物，將之拿下，伸手一抹，天妖皇近年來辛苦祭煉的印記就沒了。

火靈珠就像是拋棄備胎的女神，決絕地投入了五靈輪的懷抱。

「啊！！！」

當火靈珠叮的一聲嵌入五靈輪中，一股股火紅色的能量洪流，流轉全身。

黃尚發出一股暢爽中夾雜著痛苦的聲音，頭不自覺地高昂，雙臂彎曲，感受著那股龐然的力量。

他發現，自己的肉身有些承受不住。

別說「有些」承受不住，正常的法寶，就算是仙人煉就的法寶，能承受一顆靈珠，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五靈珠乃是從神界傳下，煉製的本就是神族，恐怕也參照過五靈珠的玄妙，才有了這個承載性。

如今想來，還要多謝第二批輪迴者沒有去綠蘿洞天，謀奪五靈輪。

不過法寶歸法寶，五靈珠如此龐然的本源之力，對於法寶的使用者要求也是極高的。

黃尚此刻就有種肉身不堪承受的感覺。

明明是能量湧入，卻是虛不受補。

「終究還是生命形態不達標啊！」

黃尚心中暗嘆，突然眉頭微動。

當三枚靈珠共存，彼此間通過，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從核心深處出現。

這股氣息，與紫萱和青兒的力量同源同質，但在等階與精妙上，要遠遠超出兩者。

關鍵是，還與無名分身所修鍊的渾天寶鑒有關……

女媧娘娘？

「在諸天世界內留下傳承與印記的女媧娘娘，在這個世界的烙印，是在五靈珠內？」

黃尚目露驚喜，也沒有衝動，仔細分辨，防止是輪迴者的陷阱。

所幸接下來，當那股神力注入體內，與盤古造化形成共鳴，他終於確定，這是女媧娘娘的烙印之力。

細細一想，選擇五靈珠，確實比起女媧神像乃至女媧後人都保險。

因為靈珠是不會被徹底毀滅的，只要這個世界存在，五靈珠就會一直誕生。

若論承載烙印，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了。

他的任務，是打破女媧後人宿命。

那麼這道烙印，又會帶來怎樣的幫助？

轟隆！

念頭一起，在烙印神力的引導下，三枚靈珠之間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循環，隱隱化作一道門扉，給予了黃尚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選擇：

「女媧神術，回魂仙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