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收藏或是掠奪
Seres不是China。
這很顯而易見，就像震旦天朝不是中國，地球也不是戰錘世界。
很像，很像，連追究歷史深處的細節也相差無幾，但似是而非，就像餛飩鋪老婆婆不是你媽。
李維在意識到這個事實後，突然感到一絲疲憊。
我在為啥東西這麼激動啊……蠢貨。
他放下手，搖搖頭。
「沒什麼，只是你說錯了它的產地罷了，它產自賽里斯……大概。」李維道。
對，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根本不值得大動干戈。
「哦哦。」皮埃爾再次恍然大悟，對於一位自詡為收藏家的人來說，說錯藏品的產地的確是很丟臉的事。
皮埃爾趕緊道歉，同時用餘光瞄了一眼李維，生怕弄丟了這位難得的金主。
實不相瞞，皮埃爾現在的錢包已經癟到了一個令人生畏的程度。
不光口袋裡沒錢，他還欠著一大堆高利貸，連伙食費都成問題，李維再不來，他都要去啃那根抹香鯨的牛子了。
皮埃爾也試過去工作或者靠別的辦法掙錢，但他一離開自己的藏品就感到心慌，老闆說胯骨軸子他能聽成城門樓子再告訴同事說是小瘦猴子。
咬咬牙買的股票也是買啥啥紅，本就不多的積蓄沒幾天就被霍霍光了，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賣藏品，但是皮埃爾摸摸口袋發現自己連廣告費都拿不出。
他可得把眼前這位伺候好了。
李維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了，接著視線看向了他這次來的正題。
「那顆眼睛是什麼？我有點好奇，它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樣子。」
「哦哦，您說那個啊。」皮埃爾眨眨眼睛，走了過去，捧起玻璃罐。
他拿著罐子緩緩走了過來，開口道。
「或許和其它的藏品比，它不夠精美，但真正可貴的是，它十分的少見。」
罐子被放了面前的櫃檯上，皮埃爾俯下身趴在台子上，用手指著開口道。
「你看，它有兩個瞳孔，這可是只有億分之一的機率才會發生的情況。」
李維看過去，眼球仿佛無神地注視著自己，兩個瞳孔右大左小，仿佛某種玻璃製品。可以看得出來，虹膜的顏色是翡翠般的碧綠。
他突然想起來，這和米拉小姐奪舍的那個女孩的眼睛一模一樣，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什麼。
「這個眼睛又有什麼來歷？」李維開口問。
「呵呵。」皮埃爾撓撓頭笑道，「這是我在一個酒鬼手上買到的，他當時醉得神志不清，手裡提著一串帶血的東西，一邊嚷嚷著要丟遠點之類的，一邊沿著漁人碼頭走。剛好，我正在那裡買東西。」
「我察覺到了他的不尋常，於是用一瓶威士忌換到了他手上的東西，事實證明我很幸運。」皮埃爾再次指了指罐子中漂浮著的眼睛，聲音帶著得意。
「您或許不知道，許多有錢的富豪都樂於收集這種東西，比如洋大陸土著的標本，獨腳兒或連體嬰兒的標本，還有印地人的頭皮……」
皮埃爾喋喋不休地介紹著，但李維並沒有聽進去，他再次看向了眼睛上渙散的瞳孔，那美麗的重瞳仿佛在與他對視，也仿佛沒有看任何人。
隱隱之中，李維有了猜測。
「不是每一聲呼喚都能得到拯救……」
李維喃喃道。
「您說什麼？」皮埃爾疑惑問。
「不，沒什麼。」李維搖搖頭站起來，接著轉頭看向皮埃爾，露出禮貌的微笑。
「我想我已經參觀夠了，也是時候作出決斷了。」
皮埃爾臉上露出欣喜和不舍交雜的神情，開口問：「您看上了哪些？」
「就……」
李維伸出手指，他本想只買自己目標的眼睛的，但是害怕這樣會顯得自己目的性太強，於是又打算買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藏品，再搭上那顆眼睛。
但就在他視線環顧，尋找目標時，那個小小的茶盞再次躍入了李維的眼中。
如同夜晚的海面一樣的青黑色，點綴著繁星般的斑點，和粼粼的波光。
而其上的耀斑，此時也如淚滴。
剎那間猶如強磁鐵一般，將李維的視線僅僅鎖住了。
他不禁又嘆了口氣。
「那個茶盞多少錢，你來出價。」
李維淡淡道。
「啊？」
這句話反而讓皮埃爾有些為難了，他轉過頭，盯著小小的茶盞看了又看，一股難以割捨的感情湧上心頭。
曜變天目茶碗在皮埃爾的眾多收藏中也是最出類拔萃的一項，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上面像星空一樣的色彩和圖案總是能讓他愛不釋手。
只不過，皮埃爾始終沒能打聽到其它這樣的瓷器的消息，那個倭國武士也說不清，皮埃爾並不知道它的具體價值。
但是……為了能拿到錢……
皮埃爾咬咬牙，打算往高了報。
「那就……6000菲元？」
「6500。」李維回答。
「可以……誒？」
皮埃爾一驚，這怎麼還有往上砍價的？
「但是我還要再買下那顆眼睛。」李維平靜地指了指，「畢竟你買它只花了一瓶威士忌，而我的價格是你成本的五百倍，這是一筆很划算的交易。」
皮埃爾這才轉過頭，緩緩看過去，眼睛中流露出一絲不舍。
那顆眼睛也是他很喜歡的藏品，雖然他每件藏品都很喜歡，但那件皮埃爾尤其喜愛，因為這是他撿漏回來的，可以證明皮埃爾的眼光，對他而言有股特殊的意義。
其實6000菲元也夠維持一段時間了，要不……皮埃爾正想著，就又聽到聲音。
「還有，我要麼全要，要麼全不要。」李維開口道，戳破了皮埃爾的小心思。
「以及……那批賽里斯的瓷器，我也全部買下了。」
「全部買下？」
皮埃爾一愣，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錯，如果不不願意你也可以留著幾件，不過這樣我就會心情很不好，最後什麼都不會買。」
李維察覺到了皮埃爾的弱勢，語氣漸漸變得霸道。
皮埃爾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內心陷入了巨大的糾結中。
他現在是很需要錢，但一下子失去這麼多藏品，他也的確很難作出割捨。
話說這位李先生的條件也太不講理了吧？
皮埃爾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扭過頭看向李維，卻發現後者正平靜地看著自己展櫃中的藝術品似乎入了神，完全沒有注意自己，仿佛自己要說什麼都與他無關似的。
皮埃爾在半空中伸出手，最後還是訕訕地縮了回來，沒有打擾李維。
過來半晌，他才猶豫地開口。
「好吧。」
「不過我們還需要找一個專業人員來做那批瓷器的估價……」
「不用。」李維道，他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著，明天他就要離開了，「你直接報價，伱心中的最高價是多少？」
「額……」皮埃爾思考了一會兒，「一萬菲元？」
加起來總共一萬六千五百，可以接受。
李維點點頭，財大氣粗道：「成交。」
……
皮埃爾忍不住喜笑顏開，轉身離開去取那些瓷器了。
而那個小小的曜變天目茶碗已經被李維拿在了手上，李維輕輕地摩搓著她，光滑細膩，蕩漾著流光。
「你和我一樣嗎。」李維輕輕道，「你也很想回去吧？我也是，但可惜的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不過，至少你還可以，作為我愛屋及烏的一點無趣之舉。」
說著，李維跟著皮埃爾下了樓。
那批賽里斯的瓷器，總計有十二件，每一件豆價值連城，李維知道皮埃爾的價格其實是低了不少的，他害怕自己的錢不夠所以離開了。
「都在這裡，您是打算用現金還是支票？」
皮埃爾說著，又不舍地看了那些瓷器最後一眼。
「格旗銀行的支票。」李維道，「還有一件事，請你去外面的那些店鋪，向他們買一個大些的木箱，要運送貴重物品的那種，裡面塞滿棉花。」
皮埃爾欣然點點頭，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麼放心？也不怕我偷偷拿走別的藏品？」
李維驚訝的看過去，這傢伙估計是被錢沖昏頭腦了。
不過這一萬六千菲元的巨款想來也會是沒多久就又花出去了，古玩佬都是這個癖好。
李維抽出備好的空白支票，開始填寫起來。
很快，皮埃爾搬著一個箱子回來了，小心地將瓷器一件件裝了進去。
「李先生，需要我幫你找一輛卡車嗎？」
而李維也在這時填完了支票，將它遞給了皮埃爾。
「不用了，我已經預定好了人來運貨，你只要幫我把它放在外面。」
「哦哦，好。」皮埃爾接過支票，看著上面的數字，不由得露出笑顏。
這樣又能維持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前提是自己沒有又看中什麼東西都話。
李維笑著搖搖頭，假裝從大衣中拿出那個小小的茶盞，輕輕地摩搓了起來。
「杜邦先生。」片刻後，李維突然開口道。
「是，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聽說你們巴洛克有位作家，叫維克多雨果？」
「沒錯。」皮埃爾露出一抹微笑，「他是巴洛克人的驕傲，當然也是整個文明世界的驕傲。」
「是嗎，我記得這位先生應該給一位叫巴特勒的先生寫過一封公開信，1861年的《新聞報》上應該會有刊登，您應該找來看一看。」
皮埃爾一愣，接著才看到李維繼續開口。
「如果你是一位收藏家，而非強盜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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