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厄倫格勒

  頗為有趣的是，林奇在這魔法之風短暫的起伏里，確實聽見了來自遠方的低語，似乎是某些靈蜥在念誦他的名字。

  只是錨點太過微弱，他無法捕捉到清晰的念想。

  蒼勁有力的寒風一次次洗刷著地面，林奇偶爾能從天寒地凍里看見幾座廢墟，它們之前大抵曾是村莊，可是現在只剩下了被積雪埋葬的瘡痍。

  零星幾根布滿牙印的樹樁孤零零地矗立在雪地里，馬車中的三個幸運兒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只有車外緩步追隨著馬兒的林奇有幸目睹。

  草原上來往的商隊幾近於無，看來北方矮人和基斯里夫通商的消息還未傳開，不然的話那些追逐利潤的禿鷲早已蜂擁而至。

  人類總喜歡追捧那些稀少的、精美的，矮人的工藝品恰好全都是匠心之作。

  就算是矮人學徒的拙劣作品，放到人類社會也是堪稱大師的優秀成果。

  時常有來去匆匆的烏果爾騎手成群地路過馬車，一些可能是在災難中放棄了營生，轉職為強盜的烏果爾掠奪者也盯上了這小小的馬車。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類會注意到本該顯眼的蜥人，剩下的那部分蠢貨在看見將腦袋探出窗外的矮人後便放棄了尾隨。

  哪怕是全副武裝的士兵都不會想去招惹身穿盔甲的矮人戰士，就算是暴怒中的酒鬼在被矮人強按著腦袋低下頭時，都會瞬間酒醒。

  大多數人類都是明智的，這些落草為寇的可悲之人連皮甲都少有。

  林奇從中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他們在初冬時還驕傲地為當地領主巡視著草原，在混沌浪潮來時他們也曾奮戰到前線。

  現在他們卻變成了強盜。

  蜥人無意過問人類的事情，他們的自相殘殺與林奇無關，除非他們信了惡魔，或是直接招惹到蜥人。

  越是向南，林奇發現的廢墟便越多，南方本該是豐饒富裕之地，厄倫格勒是基斯里夫的海濱門戶，也是舊世界少有的大型港口。

  它當然比不上精靈的洛瑟恩，但它同樣是人流量密集的商貿之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比洛瑟恩還要熱鬧，精靈可沒有人類那般多的人口。

  馬車徐徐向前，林奇已經能看見厄倫格勒低矮的城牆，也許相較於沒有魔法的世界，五六米高的厚重木牆已經足夠高大，但在這裡，它是林奇所見過的、防備最薄弱的城市。

  奇怪的是，鼠群似乎沒有第一時間吞沒這座繁榮之地，林奇只從木牆四遭留下的痕跡里找到了鼠人留下的骯髒。

  寒風愈發凜冽，詭異的西風自利爪海深處吹來，並且不斷變化著方向。

  到陸地上後它沒有像海洋中那樣肆虐，林奇所能見的唯有被它吹向東方的鵝毛大雪。

  漸漸地，法師也拉開了車窗，眺望起西方，看來泰格里斯也看見了大海。

  等到歐根的頭從矮人探出窗外的頭盔上出現時，波濤洶湧的海面就在草原的一側。

  來往的行人也密集了起來，不時有人發現林奇，但在發覺同類都無動於衷後，他們所留下的唯有幾聲猝不及防的驚呼。

  林奇迄今為止沒找到規律，能看到他的人似乎是隨機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國王或許看不見他，乞丐或許能仰望到他。

  一些略有些能力的施法者似乎能觀測到他的剪影，也只是剪影，但一些法力淺薄的學徒卻又能無比清晰的看見他。

  人們議論著近期的災難，話題熱烈時也會討論更久遠的厄運，這是一片備受詛咒的國土，但最近二十年基斯里夫遭遇的厄運頻繁地超脫了現實。

  林奇沒有告訴這些人類，這就是現實，災難一直都在人類的國境外，只是他們從未將目光投落到疆域之外而已。

  他們說半年前商道西側的海灘本不存在，那時候這裡是陸地，還有不少村莊散布，甚至有一個出名的釀酒廠。

  但一場大水毀了這一切，林奇可以猜到，是浩瀚洋當時的暴動帶動了利爪海，進而淹沒了基斯里夫的西疆。

  海洋從來都是整體。

  一些商人會在談論時向曼納威祈禱，他們似乎認為大水在即將吞沒厄倫格勒時退去是曼納威的神力，只是林奇比他們更清楚，海神們更希望大水在淹沒城市後再止步，而不是半途退去。

  因為祂們便是海洋的化身，大洋越是浩闊，祂們便越是強大。

  當納垢向大洋散布瘟疫時祂們會殊死反抗，但若是有助於祂們神力高漲的事情發生時，很少有誰願意阻礙其發展。

  幸運的是曼納威與混沌諸神是死敵，不幸的是，鼠人都會讚嘆祂的壞脾氣。

  伴隨著海浪的嘩嘩聲，城市愈來愈近了，林奇的思維與天際一閃而過的史蘭意念打了個照面，當他嘗試告知史蘭奧蘇安仍有戰士在等待命令時，那史蘭的反應讓林奇確信自己找錯了魔蟾。

  它是嘩嘩領主。

  也唯有它喜歡在執行任務時大搖大擺的途徑人類國度了。

  這位史蘭以對年輕種族的偏愛而聞名雨林，為此它甚至曾與其他魔蟾展開辯論。

  理所當然的，當一位固執地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其餘辯論者是錯誤的辯論家登場時，討論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果，沒有誰能說服一個固執己見的傢伙。

  所以當它被史蘭們孤立時，林奇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林奇無意與它糾纏，稍稍表現出抗拒，便以飛快的速度拉遠了思維。

  建立在長河入海口處的城市已經近在眼前，就連人類都能看見它一望無際的身姿。

  從南方州延伸來的大河於此入海，厄倫格勒便占據了它入海的瀉湖，河兩岸的小山精心擋住了混沌之風以及利爪海的海風，低矮原木屋和城牆勾勒出的圓弧坐落在長河兩岸，小山以內。

  它的碼頭區占據了半個湖面，很難想像以人類那落後的技術是怎麼把木板鋪墊在湖中心的，維持它需要積年累月的檢修，可以預見，這座城市有不少巫師存在。

  湖面上的碼頭群涵蓋了四分之一個圓，這座城市最少有四分之一都在水面上，如果再算上聯通河流的架橋，以及架橋上延展出的民居，這個比例只會更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