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漫漫長夜（六）

  到現在每一個人都可以肯定，他們正在面對的敵人是都市怪談中的鼠人。

  如果再有帝國學者敢站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宣傳那套「無鼠論」，每一個騎士都有信心在他們臉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巴掌印。

  瘋子！

  伊克特瞠目結舌地望著頂著鼠特林編織出的密雨，仍然在衝鋒的帝國騎士，差點沒拿穩手中的實驗球。

  瘋子，人類都是瘋子。

  這根本就不可能，他們破破爛爛的盔甲憑什麼不被次元石子彈射穿，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為什麼只是變成了焦炭，而不是直接被整個撕裂下來？

  像是現實在開玩笑，那一個個高呼著「西格瑪」之名的人類在鼠群里橫行著，傷勢最嚴重的那個人類騎士甚至已經被次元抬槍射穿了胸膛，可致死的傷勢在他身上好似沒有一樣。

  從科學的角度出發，這些人類玩意早該死了。

  但這很魔法，雖然伊克特敢肯定，人類法師根本就沒有對這些騎士施法。

  伊克特忍不住回憶起了上一次與帝國戰爭時的慘狀，當初這些武器落後的人類也是如此蔑視現實，成千上萬的鼠群甚至都沒能跨越上百人類士兵。

  現在看來當初的失敗並不是偶然。

  也許該撤退了，讓灰先知獨自面對這一城瘋子吧，伊克特可不想稀里糊塗地死在流彈中。

  大工程術士熟稔地安裝好了次元炮，連校準都不敢，眨眼間逃進了下水道中，人類可快要向這個方向衝過來了。

  被選中的倒霉鼠人顫顫巍巍地接過了崗位，在工程術士隔著數十米遠的指揮下操控起炮台。

  毫無疑問，這時候給人類的塔樓來一炮是最有價值的，但沒有鼠人願意為此付出生命，它們更希望給近在眼前的敵人送上炮仗。

  所以它們就這樣做了。

  炮聲驚撼了整個西城區，其他方向人類的炮火在這響徹雲霄的轟鳴里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伊克特眼疾手快地藉助下水道的縱深，躲開了自爆的次元石炮，那個正在沖向斯卡文槍炮陣地的人類騎士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綠焰吞噬了十數座相連的建築，以及比沙碩更多的鼠人，滾滾綠光撞破了烏雲，衝擊波裹挾著陰綠的熱浪吞沒了半獅鷲與它的騎士。

  恐怖的殉爆剎那間夷平了方圓數百米內的一切，高溫汽化了血肉，等到煙雲消散時，原地只剩下一灘結晶出的綠色玻璃。

  伊克特在下水道里一連逃了近千米才停下，它敢肯定，那人類死透氣了，不管怎麼樣，它組裝的炮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雖然那次元炮本該夷平人類的塔樓，而不僅是殺死一個半獅鷲騎士。

  輕微的震顫感在地下不停迴響，這很正常，這座城市到處都有炮聲。

  但伊克特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截然不同的震動——有大群巨型生物在地面上路過。

  它小心翼翼地向著地面靠近，藉助連通地面的縫隙窺視了外界一眼：

  足足有五十一個騎著半獅鷲的人類在向鼠人的地面陣地衝去，大角鼠可以作證，鼠群根本就攔不住他們。

  沒有猶豫，伊克特頭也不回地向著地下深處奔去，向若隱若現的鐘聲靠近。

  如果灰先知再不撤退，伊克特就該表演如何意外失蹤，並在大戰後重新出現了。

  讓納迦什和野獸人與人類死斗吧，鼠人不該出現在地上，它們應該繼續向北，去竊取神靈的屍體，而不是為了短期的利益與帝國人作戰。

  基斯里夫人可比帝國人好欺負多了，最起碼腐壞氏族的突變先驅是這樣告訴伊克特的，不會尋找軟弱目標的鼠人無疑是不合格的。

  就像選帝侯預料的那樣，血盾騎士團出色地完成了使命，先是敵人在北側的火力消失不見，緊接著，東方和西方也不再喧囂。

  塔爾之怒騎士團的支援是擊垮敵人的最後一根稻草，當一位位半獅鷲騎士自黑暗中湧出，將成群的老鼠碾成肉渣時，無邊無際的鼠群便開始潰逃了。

  諾克和黑獅鷲騎士團的同僚們藏在奧斯特馬克領的獅鷲森林中，這是個值得諷刺的事實，他們這些本該去前線擔任指揮官的騎士隊長現在成了流竄的反抗軍首領。

  這暗無天日的森林困住了他們的目光，他們甚至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帝國的軍團是否被希爾瓦尼亞的吸血鬼擊潰。

  唯一能給他們帶來一絲安慰的是，他們匯聚的鄉民越來越多。

  起初只是被他們解救的村莊居民帶上糧食和劣馬隨他們流浪，緊接著，慕名而來的奧斯特馬克人讓他們組成了千人軍團，甚至有一支被打散了編織的當地戍邊軍團加入了森林中的藏身地。

  諾克也藉助他們了解到了一些情報，但那更像是無稽之談——有什麼怪物正在希爾瓦尼亞肆虐，就連吸血鬼都在逃避它。

  據說希爾瓦尼亞東部地區已經被怪物變成了廢墟，吸血鬼的古堡全都消失不見，就連世界邊緣山脈都被那頭怪物撞出了缺口——諾克可以肯定當地人誇大了事實，只需要一壺酒，帝國的子民就能把一條海魚變成利維坦巨獸。

  比起他們的吹噓，諾克更想知道渡鴉騎士團的下落。

  根據皇帝的命令，渡鴉騎士團有一半成員都在奧斯特馬克領，他們在這裡有數座堡壘。

  如果沒出意外的話。

  吸血鬼不可能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半支騎士團，這可不是諾克和他同伴率領的戰團，那是一整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死者之神」莫爾的神殿騎士軍隊。

  可直到現在諾克都沒得到任何有關於渡鴉騎士團的訊息，他們像是消失在了黑暗裡。

  「第六戰團奪下了河對岸的村子，快，下一步指令是什麼？他們的銀粉不夠用了。」

  「血騎士在衝鋒！它們快要過了橋！」

  「把橋炸開，讓它們沉到水裡！」

  「我們的人還在對岸！」

  「讓莫爾決定我們在生前的對錯，現在，炸掉橋！」

  人類的怒吼和爆炸聲一起動搖了希爾瓦尼亞與奧斯特馬克領的邊境，腹背受敵的戰士們仍然在反抗，在偏僻但又至關重要的戰場節點上。

  他們接到的命令便是固守城堡，在全軍覆沒之前他們會貫徹聖戰賦予騎士團的任務。

  每一位戰士都被渡鴉騎士團的大導師，佛爾德騎士領主告知——卡拉克卡德林的矮人會來支援他們，人類並非孤立無援，他們只需要撐過最難熬的午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