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漫漫長夜（一）
荒蕪的土壤上彌留著次元石碎屑，流著奶與血的農作物潦草地生長著，不時將猙獰的口器探進風中尋覓食物，這便是南希爾瓦尼亞。
雖然森林沼澤中最深處也不過能把水沒過林奇的膝蓋，但它並不比露絲契亞的沼澤安全。
舊世界的沼澤中沒有大型冷血生物，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還粘帶著腐肉的屍體。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死靈嘗試碰觸蜥人，但它們還未靠近便倒下了。
石板就在附近，可附近還存在著另一個就連蜥人都不能輕視的敵人。
一團陰影在蔥鬱的森林裡躍動著，蜥人則不停變換身位，和暗中的存在進行無形的對峙。
它就像是無形的影子，上一刻還在東方，下一瞬便到了西側。
不使用非常規方法，林奇也沒把握擊中它。
但若是暴露了底牌，卻不能一擊必殺的話，接下來也沒什麼好打的了。
時刻做著激發「轉瞬之間」的準備，他在等待一個契機。
塔蘭霍夫城堡的塔樓頂端，大死靈師高舉著《納迦什九卷》，抑揚頓挫地頌出了代表死靈的音節。
像是樹葉伴隨著風在沙沙作響，但林奇肯定那不是風聲，它來自遙遠的地方。
好似垂暮的老人在進行臨終前的叮囑，又像是不堪傷痛的病人在臨死前呻吟。
沙許之風就在片刻間占據了林奇的視界，整個希爾瓦尼亞都沸騰起來了。
沉積在地下的死靈魔力蒸騰而起，應和著那恍若億萬個死者在嘆息的躁響。
一個念頭頃刻間統治了蜥人的思緒——世界發生了改變，死靈之夜到來了。
圍繞塔蘭霍夫城堡千萬里之內都能聽見那沙啞的咒語聲，盛大的咒法迫使魔法之風陷入沉寂，死靈魔力統治了咒語聲所及的陸地。
大地輕輕地晃動著，一雙雙只剩枯骨與腐肉的手掀開了塵土，讓身著鏽甲的枯骨戰士們回到了人世。
無數古老的墓穴再次迎來了它們的守衛者，靈魂之火點燃了古代戰士們的軀殼，讓它們再次巡邏於世間。
死靈魔法為復甦的戰士鑄就出了可怖的武器，附魔刀劍才剛誕生，就飽飲了人類的鮮血。
被從地下喚醒的古代士兵在幾個轉眼間占滿了地面，那些在它們的屍骨上建起的村鎮則在下一個片刻就迎來了厄運。
「誦經師」凱斯勒是被士兵的慘叫驚醒的，他才剛從身邊翻找出戰錘，就和一個死而復生的荒墳守衛打了個照面。
他條件反射地一錘子砸癟了死靈身上的板甲，有力的重擊絕對粉碎了亡靈還未完全腐朽的腹腔，但它身上被戰錘敲出的坑洞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這些亡靈有著不遜色於吸血鬼的畸形活力。
皇帝的號召在營地中央響起，各級軍官的發號施令在黑暗裡爭先恐後的傳向四方，混入了慘叫與搏殺的律動里。
凱斯勒向西格瑪禱告，用自己堅不可摧的信念來呼喚神靈。
凱斯勒周身百米以內的戰士全都聽見了牧師在靈魂上發出的聲音，虔誠附著在人類的劍刃與火藥上，西格瑪的力量祝福著每一個勇士。
牧師繃緊肌肉，讓戰錘再次落到亡靈身上，堪比獸人的力量讓死靈的面部全部凹到了腦子裡。
不死生物在神力下慘叫著化為灰燼，同樣的哀嚎在短短的片刻出現了數十聲。
戰鬥牧師走出營帳，不出所料地見到了一地散亂的屍骨，以及正在與古代戰士纏鬥的士兵。
槍鳴不停歇的響著，但是黑暗助長了混亂，只有少數帝國士官召集齊了手下的槍手，更多的戰士只是在胡亂地放槍，沒有打到同伴已經是萬幸。
數目龐大的騎士扼殺了混亂的上限，夜襲的敵人在第一時間就被帝國的優秀戰士們解決掉了，剩下的少許游兵散勇反倒在混亂里存續了很久。
尋常士兵顯然不能像戰鬥牧師一樣瞬間總覽全局，甚至有一小隊戰士差點引燃火藥，與早已被解決的敵人同歸於盡。
隨著一位位軍官的臨場應變，混亂漸漸中止，每一個士兵都找到了自己的長官，每一位軍士都聯繫上了將領。
突如其來的夜襲被當成了大戰的前兆，藉助沙袋與木圍欄，簡單的防禦工事很快就被人們加固重建。
近萬人的營地以皇帝為中心，建立起了圓形的臨時堡壘。
事實證明他們是明智的，襲擊並未中止，當一具具古代戰士的屍體帶著舊日的盔甲，陰魂不散地包圍了這處高地時，最樂觀的士兵也發覺了不妙。
在此之前吸血鬼可沒拿出這樣的戰士，更多的是一觸即潰的骷髏與行屍。
亡靈在詐敗，而他們無知地步入了圈套。
一位身穿血色盔甲、披散著白髮的吸血鬼踩著微風，從半空中靠近了營地，炮手匆匆射向它的炮彈被無形的力量偏斜，火槍也沒能取得功效。
弗拉德站在一列列如機械般整齊一致的荒墳守衛上方，拔出劍向營地深處的那位陛下行了一個君臣禮。
「陛下，您的士兵數量遠不如我，如果您願意投降，我會以最高的禮節善待您，當然，遵循慣例，我給予您反抗的權力，但您的戰士註定傷亡慘重。」
回應弗拉德的是人類皇帝高舉起的戰錘，以及戰鬥牧師拋來的神聖烈焰。
顯然，亡靈低估了人類反抗到最後的決心，同樣小瞧了近十年沒展現過身手的人類皇帝。
就在林奇分神的片刻，他的側身便被未知的敵人用利爪撕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
蜥人猛然爆發的反抗甩飛了正欲將他撲倒在地的血肉凶獸，他迅速進入「轉瞬之間」的狀態，利用霎時間提高的、流光般的反應速度揮動權杖攪碎了那一團血肉匯聚成的怪物。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奇的反擊似乎落到了空處，那怪物更像是在權杖落到它身上前就主動碎開了肉體，並在半空中讓碎肉以奇妙的軌跡避開了蜥人狂風驟雨般的揮擊。
一道淨光在同一刻直直射到那團血肉中，這次林奇看清了它的變化，它確實提前就將可能會被光束擊中的肉塊硬生生挪到了他處。
引擎射線落到了空處，那團血肉則毫不猶豫地分散成無數血滴與肉塊，流體般消失在密林里，又在遠處重新匯聚在一起。
這是一頭可以隨意改變肉體的怪獸，它甚至能讓血肉離體，並隔空操縱血肉活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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