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屠城

  希爾瓦尼亞的風似乎永遠夾帶著哭嚎，那擴散在風中的輕語讓阿貝森一眾民兵如同驚弓之鳥，最平凡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的肝膽隨之震顫。

  不時有人落隊，被拋棄在這荒無人煙的希爾瓦尼亞森林，原來百多人的隊伍現在剩下了十來人。

  期間阿貝森甚至還撞見了一小股野獸人。

  好在那些卑劣的生物在發覺民兵們手上的火槍後又明智的退去了。

  它們比阿貝森還要矮上一頭，可笑又愚蠢的樣子是它們墮落的最終後果，它們一無所有。

  再往東的路還算平靜，可能是塔爾的庇佑，阿貝森一直沒有遇見敵人，只是路上樹木草影間低泣的虛幻身影不時給予活人輕微的驚嚇。

  沒誰還有心思搭理它們，事實證明，不過問它們生前的事就不會惹到它們。

  但願如此。

  阿貝森甩掉鞋上的淤泥，不時回頭張望來時的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跟在他們身後的無形之物越來越多了。

  只希望施瓦茨港的隨軍牧師能解決這些擾人清靜的不潔之物，那些莫爾牧師應該有辦法對付它們，阿貝森可不想回家時帶上它們中的其中一個。

  奇異的是，他以往還會謹慎的對待怨靈，現在卻生不起一絲畏懼。

  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它們的恐怖之處只能在故事中有所體現，當真的遇見它們時，阿貝森只是在思索該怎麼念誦神學典籍。

  當知道某種可怖之物有了可以對抗的方法後，人類對它們的畏懼就沒那麼大了。

  相比起那頭孤身摧毀了後勤軍團的恐怖怪獸，幽靈又算得上什麼呢？

  也許只有魔法學院的巫師能對付它，只有怪物才能對付怪物。

  據說那建立不到三十年的學院發明了一種新武器，和火炮一樣的新武器，某種不需要裝填火藥的火炮？

  阿貝森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麼，能被允許應用在戰場上的武器終歸該是可靠的。

  「它，它卡住了！」

  科佩巴德城外，正欲進行炮火覆蓋的鼠人工程師心驚膽戰的報告了異常，但這更多是它用來宣洩恐懼的尖叫。

  越來越多的、同樣飽含驚懼的聲線共同向伊克特傾述了一個不妙的事實——這批次元石裝置比它最糟糕的預料還要不穩定。

  它們本該響起來，為人類玩意帶去死亡。

  不！它們響了！

  沖天而起的綠光覆蓋了科佩巴德城外的森林，聽到炮響的那一刻，城內便湧出了密密麻麻的老鼠，它們四處撲倒滿臉茫然的人類守軍，在城內傳播著混亂與疾病。

  但它們顯然不清楚炮兵陣地上的意外。

  悠揚的警鐘響徹了城市，本該被次元石炮夷平的人類軍營迅速甦醒，只用了兩分鐘，一隊隊裝備整齊的人類士兵便出現在了街道上。

  他們異常果斷，沒有在意城鎮的損失，直接向密集的老鼠潑灑火油，在平民疏散過後，鋪滿了城市的老鼠又正面迎接了一輪炮彈。

  那炮彈中裝著的並不是火藥，而是某種粉末，一隻只肥大的老鼠在白色煙霧裡抽搐，沒用多久就翻了面。

  焦味和肉香讓每一次藏在地下的奴隸鼠都忍不住咽下了口水，等到它們按計劃衝到地面上時，迎接它們的是愕然的人類士兵，與一排排森然的火槍和長戟。

  希爾瓦尼亞的幽草中越來越擁擠，民兵們不得不相互依偎著前行，誰都不想獨自與幽靈為伴。

  它們現在還算老實，若是只有一個人類，它們不見得還能繼續老實下去。

  施瓦茨港就快要到了，帝國的正規軍團就在那裡，等到了那裡他們就安全了。

  寒風拂過樹梢的刺耳響動總讓他們擔心有怪物接近，或是那個摧毀了車隊的怪物追了上來。

  以它非人的速度，若是它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逃不出去。

  好在他們確實頗受眷顧，除卻愈來愈多的尾隨者，沒有其他東西盯上了這一行人。

  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阿貝森的眼睛，它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生者與死者之間的隔閡，讓它急切的話語變成了模糊不清的低喃。

  阿貝森只是略微加速就讓那雙手穿透了自己的軀體，刺腦的冰冷使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握緊了口袋中的鹿角，急促的向塔爾做了禱告。

  興許這禱告真的有用，那幽靈沒再纏上來。

  它想說些什麼？這個被困在過去的死物還在掛念著生前之事嗎？

  當越過一條溪流時，所有人都聽清了遠方激盪的河水。

  距離施瓦茨港很近了。

  又一隻幽靈纏住了阿貝森的一個同伴，它似乎也在吶喊著什麼。

  但沒有活人對它們的故事感興趣。

  阿貝森走過布滿荒草的石子路，才剛踏上一處斜坡，就又被幽靈近了身。

  那是一個壯碩的艾維領人，他們有著標誌性的深棕色頭髮，即便死亡讓它的皮膚異常慘白，阿貝森也能看出它曾經是橄欖色。

  它似乎被某種利器貫穿了胸口。

  也許是因為他剛步入死亡，距離生者的世界還沒那麼遙遠，阿貝森聽清了他緊張不安的提醒：

  「快逃！」

  確實該逃，他們必須去告知施瓦茨港的守軍，讓艾維領和威森領的軍團知道，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敵人。

  「告訴馬格努斯陛下」

  後面的話模糊成隱隱約約的哭聲，不安裝滿了阿貝森的胸膛，他不知道這個艾維領人因為什麼而死，又為什麼在死後還要提醒他人。

  馬格努斯皇帝？

  皇帝離他們太遠了，原路折返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民兵們踉蹌地走下斜坡，又爬過一處凸起的樺樹林，大河已經近在眼前，施瓦茨港就在河流的東方，只需要他們再走上一小段距離。

  但現在沒人想再去施瓦茨港了。

  港口處的帝國運輸船燃燒著赤紅的火光，本該在城牆和塔樓之間巡邏的帝國軍人橫七豎八的趴在牆垛上，鮮血浸沒了他們的妝容。

  他們死寂、圓瞪的雙眸向外人述說著常識之外的驚怖，待到寒風熄滅了燈火後，城牆上只剩下黝黑的寂靜。

  城北突兀地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頂天立地的蘑菇雲像是俯視城市的魔鬼。

  有經驗的人可以猜出，那是軍火庫被引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