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烏索然

  密集的馬蹄聲越過了阿貝森，好幾次他都差點與騎士的戰馬擦肩而過。

  這些披著狼皮斗篷的野蠻人絕對是所有敵人的噩夢，但當發須茂密的他們變成了隊友時，一切絕望都不再徹底了。

  因為狼神的戰士在這裡，帝國最兇悍的軍隊在這裡。

  作為少有的，摒棄火藥的軍團，米登領人以在近身作戰上的強大而出名。

  阿貝森不知道他們是白狼騎士團的哪個連隊，他只知道這些魁梧的壯漢能像拎雞崽一樣將他拎起來。

  誰會輕視這些連頭盔都不肯戴上的瘋子？

  像是誰在東方開了槍，反常劇烈的狂風從前方吹來，之前分明吹的是西風。

  一道巨大的黑影帶著駭人的破空聲在空氣中掀起狂瀾，阿貝森還沒來得及眨眼，這黑影又不見了。

  戰馬因驚懼而嘶鳴，拋棄了身上的騎士，它們畢竟不是專業的、能與混沌怪獸對峙的精靈馬。

  整個車隊前線都亂成了一鍋粥，民兵相互依偎著想在混亂中尋找安全感，騎士舉著戰錘四處尋找著敵人，墜馬的騎士狂怒的咆哮著，和四處奔逃的戰馬做對抗。

  傾倒的油燈與火把差點引燃了森林，火焰不均勻的照亮了林地。

  一切都亂了。

  阿貝森努力地想從亂糟糟的雜音里尋找指揮官的號令，但他就連戰鼓聲都沒聽見。

  他向著自己的隊長靠攏，就和每一個民兵一樣，可他的隊長在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雜草中，被紛亂的人流裹走。

  他茫然又急促的呼吸著，無助和失去士官的迷茫讓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局外人。

  他現在該幹什麼？敵人在哪裡？哪個方向在發生戰鬥？

  骨骼粉碎的悚然聲響在不遠處浮現，阿貝森內心猛然一顫，本能地向著人群中撤去，但又在撤到一半時止步了。

  按照規矩，他這時候應該在原地和隊友一同固守，等待著命令的到來。

  說不定指揮官正在其他方位臨場作戰，他們得守好側翼。

  又一道龐大的黑影像炮彈一樣從上方掠過，砸向車隊中央。

  看清了黑影樣貌的阿貝森徹底亂了神。

  那是一匹被揉成了麻團的戰馬，閃亮的軍銜徽章被鮮血浸沒了一半，但目光敏銳的士兵依稀還是能認出它所蘊含的意義——被不明生物拋飛的是他們的校官，倒霉的老指揮官和戰馬一起去見了莫爾。

  「堅守陣地！」

  米登人特有的、野獸般的咆哮震住了後勤軍團，看來白狼騎士團的連隊長官臨時接過了指揮權，這是合規矩的，而且在這時候每個人都希望有誰能站出來發號施令。

  那未知的襲擊者似乎被逗樂了，仿佛被卡在喉嚨中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絕對不是人能發出的笑聲，它幾乎填滿了整片森林，狂風伴隨著它的長笑興起，樹枝裹挾著笑聲的餘音搖曳。

  沉悶的大笑還沒持續多久，其中蘊含的理性就消失不見了。

  「嗷~」

  像是狼嚎，又仿佛蝙蝠在怪叫，沒人知道它是什麼，阿貝森只希望它別過來。

  騎士們逆著人流向北方發起了衝鋒，阿貝森想跟上勇士們，可他的雙腿完全不聽使喚。

  哀嚎和痛呼在四處蔓延，怪物好像已經進入了人群中，而且已經屠殺出了數處空地。

  阿貝森被人群推擠到南側，他下意識看向北方，卻只看見了烏泱泱的人頭攢動。

  等他回過頭來時，那些沖在南側，擋在他前方的人都沒了。

  地上的雜草間堆滿了破破爛爛的屍體，就像是一個可怕的幻覺，它們應該就是上一個轉眼時，還活著的那些民兵。

  是什麼在一瞬間放倒了他們？

  低沉的笑聲幾乎是貼著阿貝森飛向北方，擦肩而過的死亡讓他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天上下起了小雨，等到其中一滴落到阿貝森的面頰上時，他才反應過來那是血。

  他看見了匆匆從北方折返的騎士，又在下一個眨眼後，看見了他們身後憑空多出來的黑影，幾乎就是在同一個瞬間，那黑影周邊的騎士全都飛到了天上。

  人體在半空中炸開，也許是因為使他們爆體的力量慢了一拍，姍姍來遲的死亡將他們碎成了一片片血雨。

  那是什麼怪物？

  他們在和什麼樣的魔鬼作戰？

  這絕對不是戰鬥。

  它不可能是吸血鬼，吸血鬼也沒這麼快，最起碼阿貝森沒聽說過這樣的吸血鬼。

  白狼的內環騎士徒勞的呼喚著還活著的戰士，但是已經崩潰的陣線是無法再癒合的，他身邊的這些民兵可不是職業士兵。

  那龐大的黑影頃刻間到了內環騎士的身後，若不是阿貝森一直在關注指揮官的位置，他的目光也不見得能跟上黑影的挪移。

  它比幽靈還神出鬼沒。

  讓阿貝森驚愕的是，那蠻橫的米登人竟然能反應過來，匆匆舉起戰錘擋住了拍向他的利爪。

  誰能想到人類竟然也能擁有與怪物相當的蠻力，當碰撞的轟然巨響直衝雲霄時，阿貝森才記起來——最強的白狼騎士大都是尤里克神的冠軍，他們蒙受過神恩。

  凡人的反抗似乎讓怪物也生出了詫異，它停在了那裡，沒有再移動。

  機靈些的火槍手抓住了機會，齊齊向著它進行了一輪射擊。

  但他們並不是神槍手，子彈差點不長眼的撂倒了騎士長，怪物只是一個閃身就躲過了混雜著銀粉的火藥。

  它甚至還有精力揮爪打偏騎士趁機揮向它的戰錘。

  直到這時，阿貝森才有機會看清楚它的模樣。

  它像是被拔掉了皮的巨人，但它有著乾枯、細長的利爪。

  同樣突出的腳掌撐起了它輕盈又充滿力量感的身體，其背後密密麻麻的倒刺讓阿貝森差點手軟丟掉了武器。

  畸形的身體讓它站立時更像是駝背，但就算它彎著腰，都比最高大的帝國人還要高上兩頭。

  阿貝森記起了在帝國居無定所的史崔格人，他們似乎就信仰有著這種相貌的邪魔。

  但這樣的邪魔帝國以前也有不少，也被獵巫人殺死過不少，帝國卻從沒記錄過這樣強大的個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