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希爾瓦尼亞森林
也許在外人看來這群雜兵很可笑，但是阿貝森從不會懷疑斯提爾人的勇氣。
他們只是窮了一些，真要是打起仗來，米登領的大塊頭不見得能表現的比斯提爾人更勇敢。
或許白狼們確實不會畏懼，但他們是最強大的米登人戰士，最好的斯提爾軍團不見得比他們弱。
再執拗的堅持也挺不過悽厲寒風拂過樹梢時的尖銳慘叫，只要還是個人類，被影影綽綽的荒謬樹影包圍時都該生出畏懼之心。
阿貝森沉默地觀望著長長車隊的前後，希爾瓦尼亞就在前方，說不害怕的人一定是在說謊，就連沿路的植被都變成了相貌猙獰的怪誕枯樹，誰知道前面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們？
艾維領和威森領的軍隊真是好樣子，雖然換成斯提爾領來攻堅南線也能取得一樣的戰果，但是阿貝森不能因此而貶低付出鮮血的勇士。
在希爾瓦尼亞壓抑的陰暗裡行軍都是難耐的考驗，更何況是要一邊與亡靈作戰，一邊光復被吸血鬼褻瀆的城市？
更悲哀的是，希爾瓦尼亞人習慣了當牛羊一般的移動食物，哪怕是吸血鬼忽然發狂屠了村都不能讓他們升起反抗之心，甚至還會幫他們的亡靈主子來對抗想要解放他們的同胞。
可悲的希爾瓦尼亞佬大概還做著當畜牲的夢，他們從沒把自己當成人過，每一個去希爾瓦尼亞收稅歸來的士兵都會認可這個觀點。
若是在平日裡，阿貝森只會在茶餘飯後對他們的愚昧指點一二，誰不喜歡談論那些倒霉蛋的糟糕處境？
但當皇帝下了戰爭動員令後，這些愚蠢的希爾瓦尼亞佬已經變成了阿貝森能看到摸到的敵人，他甚至得防著當地人藏在樹林中放暗槍。
這可真是太不妙了，光是吸血鬼的威脅就足夠致命，本該幫到他們的人類竟然也不知廉恥的站在吸血鬼那邊。
尖銳的草尖不時拂過阿貝森的腳腕，就像是游蛇一樣讓人反感，再配上希爾瓦尼亞特有的潮濕和陰森，若是周圍人沒那麼多，阿貝森早已明智地逃回來時的地方。
他只能用浮想聯翩的思緒來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去關注周遭環境。
刺耳的風聲仿佛藏住了怪物的呼吸聲，高大的樹木後似乎有可怖的巨物在無聲的移動。
柏樹混雜在冷杉中，茂密的針葉林在黑暗裡反常的翠郁，樹林的顏色比起斯提爾領的濃綠，更近似深黑。
每當強風拂過時，亂顫的枝頭就像是一閃而過的鬼影，不會有人喜歡這個鬼地方的。
如果太陽肯照亮這個地方，阿貝森一定會認為這是一片好林子，它的植被很茂盛。
可希爾瓦尼亞像是被西格瑪唾棄了，阿貝森敢肯定，這時候斯提爾領是晴朗的白天，希爾瓦尼亞卻永遠是暗夜。
黑暗中異常蔥鬱的森林像是死了，荒草與亂石間常常躺著白骨。
沒人敢去確定那是新的屍骨還是舊時的殘留，每一個人都緊緊向著馬車靠攏，生怕下一個轉頭就看不見了同伴。
關於希爾瓦尼亞的故事總不缺少怪誕，誰能保證自己不會像故事裡那樣，眨眼間和人群失聯，然後在荒野中與潛藏的怪物相伴呢？
蒼翠間不時顯露出的樹杈就像是恐怖的巫師，恍若這片森林在目送人類步入死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自己變成了獵物，正有一個恐怖的獵手藏在暗中關注著車隊。
阿貝森害怕了。
但他是帝國的公民，一個斯提爾人，他有義務響應選帝侯與皇帝的徵召，站在這裡是他的責任與義務。
又一陣寒風吹過，整片林子都在寒冷中顫慄起來，連帶著阿貝森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這風就好像是巨人吹向車隊的氣息，風聲中夾帶的樹枝碰撞聲好似魔鬼在行動。
更糟糕的是，越是深入希爾瓦尼亞，小道上的荒草就越是高大，到最後甚至能遮掩人與人之間的視線。
若不是伸手還能觸碰到同伴，他都以為自己掉隊了。
當然，他更害怕下次伸手時觸碰到的是一片冰涼。
死人沒有溫度，而且還會像活人一樣走動，在希爾瓦尼亞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正常的生者不會習慣與死人為伍，只有心理扭曲的變態才喜歡屍體。
唯一能安撫到阿貝森的是車隊前後用來照應的鑼鼓，每隔一段時間，鑼鼓便會被敲響。
但例行公事會導致鑼鼓的聲響機械化，負責敲鼓的人很盡責，他們幾乎都是在同一刻敲響的鼓。
久而久之，這整齊的聲響反而在這荒野里顯得詭異無比。
因為車隊太安靜了。
也許其他人也有了和阿貝森一樣的預感——他們步入了某種掠食生物的獵場。
誰知道那些鼓手是不是還活著呢？現在還是一開始的人在敲鼓嗎？
可能整個車隊只剩下了阿貝森一個活人，所以才會如此安靜。
又一次回聲不絕的鼓音傳向四方，為寂靜的車隊指引方位。
阿貝森迫切地希望有誰能說些什麼，可沒有人敢打破這份寂靜。
他無聲的向塔爾祈禱，祈求「蠻荒之神」庇護森林中的旅人，但比塔爾最先回應他的是騎士們的祈禱。
深邃的草木隔絕了阿貝森的視線，他只能聽見後方急促又整齊的低吼忽然敲碎了安靜，並迅速向著前方挪動。
「尤里克賜予我狼的尖牙！」
簡直就像是雷聲，反常的安靜被戰爭之神的吶喊擊穿，不妙的預感也同步在阿貝森心中攀升到最高處。
「尤里克賜予我狼的利爪！」
急促的祈禱是連著的，如同接連不斷的戰鼓，刺骨的森寒順著阿貝森的脊背向上，冷卻了他火熱的思維。
「尤里克賜予我狼的皮毛！」
寂靜的車隊在白狼的嚎叫里甦醒過來，喧鬧重新占據了森林中的古道，阿貝森拔出佩劍，用止不住顫抖的手取下背後的盾牌。
有怪物來了，傻子都能看出來，騎士們發現了怪物。
可他只是一個後勤士兵，他本不該直接面對吸血鬼。
「我會賜予敵人狼的憐憫。」騎士的祈禱隨風飄散，馬蹄聲紛亂又密集的響徹四方，可到現在阿貝森都不知道敵人在哪裡。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