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火

  達哈神廟上方的懸浮引擎散發著幽藍的光暈，矮人和人類全副武裝地在地面的廢墟間舉著火把巡邏，不時有同樣成隊夜巡的哥薩與他們撞面，奇異的是，其中不少人認得歐根。

  他們似乎曾並肩作戰過，而且歐根是以厄孫先知的身份參與了戰局。

  更顯蒼老的瓦列里波耶同樣沒有歇息，他是邊境目前可以確定存活的唯一波耶，那些被他看顧到獨立自主的年輕人全都沒了消息。

  就像是命運向凡人開的玩笑，對生命最沒有眷顧的那個人反而活了下來。

  昔日諸波耶的子嗣披著羊毛衣，帶著精靈為他們打造的佩劍，和老波耶一同在米爾卡瓦拉四處維持著災後的安穩。

  不時有收拾廢墟的戰士，從碎石間找出已經被壓扁的屍體。

  那些急於辨認屍體相貌的婦女和老人，在一番哭鬧後只能徒勞而返，因為沒被怪物吃掉的屍體大都不成人樣。

  戰爭過後似乎總是充滿哀傷，林奇不喜歡這種氛圍，也不想和那些懼怕自己的凡人相處，便躲在神廟深處，和神靈的屍體作伴。

  祂確實死了，雖然神靈理論上不應該死，祂們是不滅的。

  這是份無與倫比的寶藏，無論是惡魔還是心懷不軌的凡人，對神靈都有著同樣貪婪的渴求。

  所有非神的存在都會渴求更進一步。

  他們會畏懼一頭垂暮的暴龍，可卻敢在暴龍身亡後上前來分一杯羹。

  沒有誰能實現自己的貪慾，最起碼在林奇死去前不行。

  「大計劃」出了變故，達哈不該死去，祂該存續到終焉之時。

  一切都變了，都發生了毀滅性的改變。

  林奇從未如此迫切地渴求和露絲契亞取得聯繫，凡人國度的變故已經嚴重影響了快要持續萬年的戰爭。

  達哈已經殞落了，托爾和厄孫呢？那些不夠強大的神靈，是否都出了或大或小的問題？

  舊世界的「神王」塔爾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思索間，林奇像是守護金山的巨龍，在神廟的石板地面上走來走去。

  一座座篝火分布在石台四周，像是拱衛著太陽的行星，簇擁著石台上方懸浮的金色火焰。

  每當林奇帶著勁風從火炬旁走過，沸騰的火焰都會錯覺般徒然大盛。

  蜥人身上的鱗片在火光下映射出一圈圈光暈，他的身體顏色也在白色和橘黃之間不停變換。

  身為一台活體引擎，林奇在反常抬升的高溫里舒服極了。

  直到下半夜，異樣才消失不見。

  他的鱗甲仍然在光照中流光溢彩，可火焰給他的親切感，以及他對火焰的影響卻沒那麼明顯了。

  只有專注觀察他雙瞳的存在才會注意到，晶狀體中偶爾上浮出的、恆星般的璀璨。

  血色浸沒了地獄深坑，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禍。

  就算是南方一閃而過的光明都沒能驚擾混沌勇士的屠戮。

  髒亂不堪的斯卡文城市重新變得較為整潔起來，因為混沌勇士們推倒了所有建築。

  不管是地洞間矗立的高塔，還是一座座滑稽不堪的危房，都沒能倖存。

  被鮮血浸沒的磚塊蓋住了大地上的排泄物和骸骨。

  這座巨型城市的居民則高堆在城市的廢墟之上，一座座用鼠人頭顱搭建的顱座仿佛惡魔的嘲笑，密集地矗立在城市四遭。

  如果只是一支混沌軍團，腐壞氏族完全可以打退他們。

  可本該入侵北方州的十數位混沌領主，一個接一個地到訪地獄深坑，將本就激烈的廝殺推演到了極致。

  沒有鼠人知道，正是它們拼命的反抗招來了禍事。

  神選冠軍帶著混沌軍團直接夷平了坑洞周邊的鼠人城市，野獸般的戰士們打到了腐壞氏族的核心處——腐壞之塔。

  巨大的塔樓像是猙獰的獠牙，屹立在深不見底、不停溢散出酸臭味的深坑中。

  隱約間，混沌戰士們可以望見塔身中亂蹦亂跳的椅子，以及獠牙大張的地毯。

  猩紅的化學霧氣從火山口下流出，遮擋了戰士們的視線，他們最後望見的是倒立金字塔中密密麻麻的屍骨。

  這恍若地獄的場景使混沌勇士們皆認為不虛此行，一群群戰士在神選者的帶領下分成小隊，沿著火山口探尋，四處尋找著腐壞之塔的入口。

  砸了這樣的奇蹟，殺死其中的所有怪物，滿足血神無止盡的血渴！

  這就是恐虐戰士們存在的意義。

  不時有亂七八糟的怪物從血霧裡冒出，這些不請自來的祭品被戰士們欣然收下。

  半龍半象的畸形兒、鼠頭人身的醜八怪、某種飛行昆蟲和鼠人的結合體它們很快就變成了深坑旁新的顱座。

  可能存在的神屍讓「不潔者」斯洛特更加飢餓，難以遏制的饑渴嚴重影響了它的實驗計劃，它必須滿足自己的胃。

  但上層那些沒用的廢物只用了一個壞消息，就打碎了斯洛特的食慾。

  又來了一支混沌軍團，這是一百年來的第二批混沌玩意！

  一位位突變先驅瑟縮在地獄深坑最深處，顫顫巍巍地趴伏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強忍著刺入它們皮膚的骨骼碎片，靜靜承受著來自「無主突變之家」的無冕之王的怒火。

  一聲憤怒的、可笑的尖叫使阿拜爾轉移了視線，他差點就走了，還好他的耐心在恐虐信徒里堪稱舉世無雙。

  當血霧中衝出一頭頭十數米高的怪物時，所有準備離去的戰士，都有了留下來繼續作戰的理由。

  這場屬於血神的盛宴里，沒有其他真神的礙眼追隨者，就算有，倒胃口的奸奇、納垢、色孽戰士也不能影響恐虐勇士們的興致，因為他們會被恐虐勇士們先一步砍了。

  擋在神選冠軍面前的傻瓜被可怖的蠻力硬生生錘炸，變成一片血霧。

  激盪的氣流吹走了血霧，露出了怪物大軍後方的、胖乎乎的巨型鼠人。

  沉迷於屠戮的冠軍沒有注意到驚慌失色的大術士，他在殺戮中推進，順手就劈死了肥大的老鼠，屍體連渣都沒剩下。

  斯洛特從無主突變之家的暗室中，淡綠色的水池裡重鑄了軀體，迷茫地仰望照亮水池的次元石天花板。

  它似乎需要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