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先王

  它似乎看到的比凡人更多，比凡人更遠。

  微微皺著的眉頭詮釋著艾納瑞歐目光中的煩惱，冷酷與陰鬱被石像保留了近七千年。

  這讓它看起來不像是英雄的雕像，更像是在孤身承擔著重壓和失落的迷途之人。

  林奇知道他的煩惱，但不能完全與之共情。

  守護者在大災變的最後一戰里，既要面對向著奧蘇安湧來的高等惡魔大軍，也要對抗心中的魔鬼。

  精靈總是驕傲，他一定是把奧蘇安的存亡全壓在了自己身上，徒勞地在懸崖邊緣沉淪。

  個人的英雄值得稱讚，但勝利總是源自群體的努力，最渺小的士兵也有存在的意義。

  林奇收回了視線，任由艾納瑞歐的視線落到遠方，落到比凡人更高的地方。

  港灣的周圍，還有很多巨型雕像。

  它們與鳳凰王艾納瑞歐規模相同，分享了守護者的榮耀與尊嚴。

  他們是繼承了鳳凰王位的後輩，從「探索者」貝爾夏納爾開始依次排列。

  「征服者」卡勒多一世、「戰士」卡勒多二世、「和平締造者」卡拉德爾、「屠殺者」泰斯里斯、「智士之王」貝爾克哈迪斯、「詩人」艾迪斯、「魯莽者」莫維爾、「賢者」貝爾哈澤

  他們各自象徵了高等精靈的一個時代，戰爭與和平交錯上演，奇蹟與平淡共同繪製出阿蘇爾璀璨的文明。

  一個個奇觀被諸王建起，並將矗立到文明覆滅之日。

  逝者的輝煌或過失已經無從追究，強如「智士之王」的法師也會走到生命的盡頭，如「征服者」一樣驍勇的戰士也終歸塵土。

  奧蘇安上很少有頑固存活了數千年的精靈，阿蘇爾沒忘記對死亡的尊重。

  先王的故事已經翻頁，碼頭的西部邊緣，新的雕像正在升起，它屬於「航海家」芬努巴。

  林奇不再關注神態各異的死物，轉而望向熱鬧的沿岸。

  它們本該停滿拋錨的船隻，但為了迎接歸來的艦隊，所有船隻都被請離了。

  西方，一片與洛瑟恩隔絕的島嶼群上，精靈以外的生物好奇地旁觀著阿蘇爾盛大的回歸典禮。

  他們像是被關入動物園的猴子，必須通過一系列橋樑、牆壁和堡壘才能抵達真正的洛瑟恩。

  顯而易見，這是阿蘇爾給其他種族準備的居住區，沒有王庭特許，他們只能在擁擠的小島上相互貿易交流。

  行駛了很久，戰艦才真正到達停泊的區域。

  每一艘戰艦都得到了恰當的安置，林奇沒有收回懸浮引擎，靜靜漂浮在龍船上方的金字塔引來無數道好奇的目光。

  可能大半個洛瑟恩的精靈都來到了港口，林奇一眼望去竟沒能望見盡頭。

  一個個隱藏了身份的貴族探子，匆匆前去通報在庭樓里等待歸來者的主人。

  精靈平民翹首以盼，一些女子緊張的尋找著熟悉的面孔。

  部分精靈爆發出更熱烈的笑顏，更多的精靈眉宇間染上了濃郁的哀愁。

  風塵僕僕的士兵在甲板上打亂了編制，無視各自的出身，混搭在一起，組成了新的軍團。

  沒了歸屬的戰旗被戰士們舉起，海衛升起泰倫洛克的戰車旗，伊瑞斯哨衛也舉起了艾里昂的烈火鳳凰戰旗，薩芙睿士兵舞動著柯思奎海旗，查瑞斯的獵人拱衛著永恆女王的禮旗。

  統帥們擁簇著鳳凰王旗，率先踏上了通往鳳凰王庭的路。

  精靈們能輕易找出屬於卡勒多的面孔，他們一如既往的傲慢，甚至將卡勒多的國旗升到了和鳳凰王旗等高的高度。

  但就算是傲慢又強大的卡勒多軍團，也只剩下了十數個士兵，以及孤零零的、沒有了龍王子跟隨的卡勒多親王。

  熱鬧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冰點，一個個士兵走下各自所在的戰艦，踏上了廣闊的大道。

  出征時遮天蔽日的巨龍已經消失不見，數以千計的戰車也沒了蹤影。

  巨鷹盡數留在了海外，矯健的戰馬悉數沉眠於深海。

  沒有指責與失態的哭泣，但沉默的精靈已經將悲傷融入了空氣。

  是怎樣強大的敵人才能使阿蘇爾出現如此慘重的損失？

  林奇不習慣這種脆弱的氛圍，神殿城市沒有哀傷。

  哪怕死了數以十萬計的蜥人，只要能打退混沌大敵的入侵，都是值得慶祝的。

  逝者皆死得其所，為「大計劃」獻出生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自降生起，凡世的嬰孩就已經處於戰爭中，這是快要持續了萬年的戰鬥，諸神與冷血種還將繼續戰鬥下去，直到徹底敗亡。

  泰格里斯無暇脫身，人類與矮人混在了蜥人里，躲過了阿蘇爾隱隱的歧視。

  林奇四處張望，尋找著自己的容身之地。

  就在他準備回到金字塔中時，一位嚴肅的、學者模樣的老精靈靠近了林奇。

  他拄著簡樸的法杖，斗篷上閃爍著星輝，胸前戴著荷斯的神徽，白色的高塔矗立在荷斯印記下。

  林奇才剛望見學者腰間的佩劍，就感受到了難言的鋒芒，它分明還未出鞘。

  劍鞘也沒能封鎖長劍的鋒利，通過劍鞘上富麗堂皇的鳳凰紋飾，和代表智者的魔法符號，林奇隱約猜出了長劍的歸屬，以及身前精靈的身份。

  精靈腰間另一側掛著的鳳凰封面的書籍，以及幻視中林奇看到的毀滅和新生，讓林奇成功地從記憶深處找到了對應者。

  這個老精靈是「聰慧者」貝蘭納爾，泰格里斯的導師，他總是攜帶著鳳凰之書。

  那是一本記錄了阿蘇爾文明的魔法書，擁有不可思議的威能，興許是「智慧之神」荷斯降下的恩賜。

  那把劍乃是「智王」貝爾克哈迪斯之劍，正是這位鳳凰王建立了荷斯白塔，並將佩劍贈予白塔的歷代魔劍士之首。

  他的法杖，則是繼承自前任至高魔導師柯尤斯。

  林奇被這個阿蘇爾中罕有的老傢伙，指引到一條清靜的小道。

  冷峻的蜥人們跟隨著冠軍，人類與矮人在其中倒是頗有些不倫不類。

  為了防止被虎視眈眈的衛兵趕出去，歐根拽緊了矮人，緊緊跟隨著蜥人的步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