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死船

  帆船的行駛慢了下來，水手有意避讓風暴，但這明顯是徒勞。

  他們本該提前發現風暴接近的徵兆，可海鳥沒有發出嗚咽，烏雲在夜色下也不慎起眼，變渾的海水同樣隱於黑暗。

  等到他們看見天邊高速臨近帆船的閃電時，已經來不及了。

  想逃出風暴的範圍已經不可能。

  數十個海盜與尋常水手一起控制著風帆，把船帆降下。

  他們的脆弱帆船無法對抗風暴，待到風暴籠罩船隻時，所有登上甲板的人類都將迎來慢性死亡。

  生命不再被凡人自己掌握，船要在風暴里絕望的漂流，讓海神來確定他們的生死了。

  林奇靜靜看著他們忙碌完畢，所有普通人都麻木又恐懼地拽緊了纜繩。

  只是一場風暴而已，這些人類還不能適應這個危險的世界。

  人們向各式各樣的海神祈禱，祈求神靈的寬恕與幫助。

  第一次出海的小伙子們汗水中夾帶著眼淚，他們來時也見到了風暴，那被稱之為「曼納威之怒」的水龍捲簡直像是世界末日。

  不過它異常顯眼，所有來往者都能遠遠的避開。

  據說名為「曼納威之怒」的風暴深處有著數不盡的亡靈，它們會在黑暗中尋找來往的生者，為海伯爵帶去新的傀儡。

  又有人說，黑暗精靈也在「曼納威之怒」里，他們等待著無知且好奇的船隻靠近風暴，會虐殺所有迫近風暴的蠢貨。

  北方人曾在酒後大肆宣揚過，一位神靈破開了大海，抵達了「曼納威之怒」中，那團接天連地的水龍捲，就是海神與群山之神搏鬥導致的神跡。

  沒人知曉現在他們所面對的風暴里，有沒有藏著恐怖的死靈。

  他們倉皇的蜷縮著身體，閃閃發光的龐大蜥人給他們帶來了一定的安全感，以及難以遏制的貪念。

  泰格里斯面色慘白地走到甲板上，看著遠處迫近的閃電與狂風，雙眼中流轉出厭惡與憎恨。

  帆船再顛簸一些的話，他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吐出來。

  為了防止這個可怕的未來出現，大法師舉起了莉莉絲的月之杖。

  伴隨著法師的吟唱，呼嘯的海風就像變成了竊竊私語的魔鬼，一陣陣轟鳴在人們腦海中迴響，讓他們出現了耳鳴。

  咒語就如同一道道劈落的閃電，正在靠近帆船的雷與風漸漸減弱，最終消失不見。

  在人們敬畏的視線里，泰格里斯踉踉蹌蹌地回到船艙中，他必須找個沒人的地方嘔吐。

  對他來說，在船上念咒是個不小的挑戰，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風暴沒有影響到矮人與精靈的辯論，事實上，他們已經演變成了相互辱罵。

  「所有精靈都有閒錢，能自己購置整套武裝，而山裡的窮鬼甚至有不著甲上陣的貧民。」

  「那是立誓戰死的屠夫，你這個尖耳朵蠢貨！每個矮人都擁有最精良的鎧甲！」

  「因為武裝你們用不了多少隕鐵？你們的個頭確實節省花銷。」

  船艙中響起一聲巨響，人類擔憂且後怕地瑟縮著，他們怕矮人與精靈打起來後，把本就搖搖欲墜的帆船給拆了。

  好在林奇日常攔下了扭打在一起的一高一矮，當沒有外敵出現時，劍聖和長須總喜歡以這種方式揮霍精力。

  他們總是想分出個高下，但他們若是打起來，必定是伱死我活的決鬥。

  他們從戰爭中學到的可不是花樣子，那是招招致死的殺人術。

  汪洋深處，歐根莫爾之仆好奇地看著遠處的水龍捲，幫助水手們調整航向，讓白鴿號避開「曼納威之怒」。

  黑暗深處好像有著無數嚎叫著的魔鬼，可當閃電點亮了天空時，只有空蕩蕩的、劇烈起伏的海面。

  不知為何，歐根忽然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直到黎明時，遠洋船駛出這片海域後，仍舊有某種邪異的注視感，揮之不去地舔舐著歐根的後背。

  歐根開始擔心，他怕這弱不禁風的商船撞見了海怪。

  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船上有著專門針對海怪的魚雷，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可能那魚雷僅僅只是水手們的心理安慰。

  破曉的晨光有些悽慘，歐根不知為何，總感覺那日出，像是像是剛患了重病的健壯漢子。

  這強壯的陽光在海上死去了，因為某種可怕的、扭曲的力量。

  歐根內心一寒，他知道，這是神諭者的占卜天賦，在為他揭示未來。

  淡淡的厭惡感在提示著歐根，有混沌力量在悄無聲息的接近。

  遠處海面上出現了一艘孤零零的海盜船，白鴿號隔著遙遠的距離打出一發炮火，這是在證明商船具有不俗的戰鬥能力，在勸對方換一個目標。

  可那沉默的海盜船毫無反應，只是隨波逐流的飄來。

  當它飄進炮擊範圍後，船長毫不猶豫的下令開火。

  不管它是什麼，炸沉它就好了。

  貿然靠近反倒是容易出現各種意外。

  歐根怔怔地望著那掛著骷髏旗的戰艦，他沒有看見生命存在的幻視輪廓。

  不！是有生命存在的，有無數微小的生命在海盜船上歡呼雀躍。

  日光灑落在歐根身上，溫暖的日光中，人類的熱血卻漸漸冷卻。

  毋庸置疑，那艘船遭遇了惡魔，而且是最可怕的納垢惡魔。

  色孽惡魔會玩弄你的精神，恐虐惡魔更為直接，奸奇惡魔往往藏身幕後。

  而納垢惡魔，會帶來可怕的傳染病與瘟疫，在看不見的戰爭中同化絕望的人類。

  十門火炮的齊射聲勢浩大，在海上炸出一片片水花。

  這驚人的準頭讓歐根愕然，他惶恐起來，要是不能在安全距離炸沉那艘船，白鴿號可就要遭殃了。

  好在這只是初次踏足海洋的菜鳥的杞人憂天。

  前幾輪炮擊只是校準，第四輪炮擊直接覆蓋了海盜船的船體。

  白鴿號的尼爾船長興致缺乏地收回視線，嘲弄地看向自己的乘客們。

  他可是海上的老水手，曼納威的忠誠信徒，他在海上生活的時間遠比陸地上更多。

  這樣異常的船隻他遭遇過十數次，他知曉大海的秘密，那些被船長們相互保守的隱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