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乾字瘦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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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偏殿議事的墨汀風猛然捂著胸口單膝跪倒在地，一縷血絲從嘴角溢出。
「大人！！」
一眾破怨師瞬間愣怔，隨即趕緊圍了上去。
墨汀風緊著又吐出一口血，神情極痛苦，已然撐不住要倒，丁鶴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雖然他一身玄色錦衣，卻明顯能看到其胸口處的布料漸漸濡濕，而捂在胸口的指縫間已經沁出鮮血。
「快！去請玉衡君！！」丁鶴染大聲吼道。
其實他還未開口，已經有其他破怨師往門外衝去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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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玉衡恰好就在洗髓殿正殿門口等宋微塵，聽見偏殿突然喧囂直覺不對勁，去請他的人還沒出門，他人已至。
看着墨汀風胸口和手臂莫名出現的傷口，庄玉衡瞬間明白過來，「所以你的傷……」
而宋微塵此刻正躺在那乾字房中。
「老闆你糊塗，不省人事不是更好？等她醒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不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那得為你掙多少金子。」
墨汀風剜了一眼庄玉衡，藉著他的胳膊支撐站起要往洗髓殿去，庄玉衡趕緊制止。
看清墨汀風的樣子後庄玉衡明顯一驚，他人就在殿中，怎麼會突然受了這麼重的致命傷？！
趕緊施術給他止血，又取出隨身攜帶的梅花針扎在他的巨闕、關元、天突三大穴位上暫時護住心脈，可畢竟傷在要害，墨汀風危在旦夕！.
庄玉衡起身去拿葯——剛巧孤滄月為宋微塵從上界帶了大量仙靈之葯回來，有兩味恰是此時的墨汀風急需之物，否則即便有藥王在側，他也回天乏術。
而另一頭，宋微塵已被換上了一身輕薄迤邐的紅裙，粉臂玉腿，纖腰酥胸將露未露，安置於那樊樓最頂層的房中。
「她不會說話，而且失去了記憶，不信你可以驗。話說到這個份上，老闆不該再有顧慮了吧？」
庄玉衡會錯意，以為是墨汀風彌留之際想見宋微塵，他不會讓他死，絕不會！
墨汀風非常焦急，但傷勢太重已說不出話，他知道宋微塵出事了！
「怎麼樣這成色？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要你五十錠金子不過分吧。我要不是着急脫手，這至少百錠起步。」
墨汀風一把攥住庄玉衡的手，「微微出事了，快！」
「桑濮出事了，應該走不遠，快帶人去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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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鶴染臉上有些迷惑和尷尬，「大人，屬下有點迷糊，之前聽您提到的人像是微哥，到……到底出事的是微哥還是桑濮姑娘？」
墨汀風嘴唇煞白，捂著傷口站定，認真看了一眼丁鶴染。
「桑濮就是微微，快去，沒時間解釋。」
肯定不能將她再帶去鬼市，她沒那麼傻。賣給人口販子也不行，以三司的速度，很快就能找到她。
「行行行，我去催一聲，起床至今怎麼也該捯飭好了，祖宗你好好歇著。」
他剛要走，衣袖卻被拽住了，一回頭拽他的竟是墨汀風。
「老闆一諾千金，說定的事我信你，以後要有好成色我再給你帶來。但你若與我虛與委蛇，別怪我不客氣。」
樊樓的老鴇已經讓人來驗過宋微塵，雖瘦弱病懨尚在昏迷，卻頗有姿色，且玲瓏有致，膚若凝脂，難得仍是完璧之身，算得上天選瘦馬。
「她跟青雲在一起能出什麼事，那丫頭功力不俗，怎麼了你這是？神神叨叨的。」
「微微！！」不待墨汀風再說任何，庄玉衡已閃形消失。
說起來，這樊樓老鴇形形色色三六九等什麼人沒見過，但不知為何，她對眼前這個帶着黑紗帷帽的女人心底有一絲膽怯，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極端惡意，饒是老鴇這樣的人精也難以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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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走了，算算時辰她若再不走，很可能要暴露行跡，眼見暮色已至，她黑衣黑紗，恍若一遊魂野鬼，很快消失於這繁盛街市盡頭的煙波暮靄中。
皆因他設置的移傷禁制，所以傷口才會出現在他身上，可是她現在必定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對方沖着要她的命而來！
喜鵲陰惻惻盯着宋微塵，突然咧嘴笑了，合著她現在的樣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古怪。
他想站起來去救宋微塵，掙扎著剛起到一半又撲通倒了下去，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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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錯愕的看着宋微塵，明明刀子扎進了她心口，人分明已經沒了意識，卻絲毫傷口和血液也無，她拔出刀子隨手在她胳膊上劃了一道，仍舊沒有血，也沒有傷口。
「好，五十錠，人留下。」說着一面命人帶喜鵲去賬房，一面差人來將宋微塵抱到樊樓最上層的房間去。
看出老鴇的猶豫，時間緊迫，喜鵲只能打出最後一張底牌。
她想了想，捏開宋微塵的下頜，將葯灌進了她嘴裏。
房中燈燭曖昧，香爐里的合歡香氤氳縈繞，再看向床上紅衣女子，難免不讓男人血脈僨張。
老闆一想也在理，而且冬天黑得早，上客也早，兩個時辰內給她安排一位貴客，不是難事。
喜鵲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別緊張，我不坐地起價，而是要你在兩個時辰內讓她接客，如果做不到，人我帶走。」
若來路不惹事端，這樣的成色莫說黃金百錠，縱是千錠萬錠也使得，怕就怕別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女子，招惹了官非得不償失。
庄玉衡看着瞬間暈出血的紗布氣不打一處來。
樊樓共有二十四層，最頂層被坊間稱為「玉人樓」，取自「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之意。
「微……危……」他額頭青筋暴起，一開口，血又吐出來。
一探鼻息，雖然微弱，卻仍有呼吸。
喜鵲掏出此行僅存的那瓶葯，這原本是她給自己逃跑留的「隱蹤水」，喝下此葯六個時辰內用任何法術都無法識別和追蹤到她的去向。
他們相識千餘年，墨汀風從未見過如此驚慌失儀的玉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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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城，樊樓。
此刻頭上戴着黑紗帷帽的喜鵲正冷冷看着樊樓的老鴇，一副你若不識貨我就帶走給別家的架勢。
「兩個時辰？可若是她這個時間內醒不了呢？」
丁鶴染前腳出門，庄玉衡面若死灰後腳跑了進來。
這個妖女不是死不了嗎，那就讓她生不如死！.
因着庄玉衡就在身邊處理即時，因着上界仙靈之葯的奇效，也因着他有一身千年的精湛修為，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墨汀風的心脈逐漸平穩，人也蘇醒過來。
老鴇聞言再度看向床上昏睡的宋微塵，終是一咬牙下了決斷。
玉人樓共有八間房，以先天八卦「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命名排序。位分上，乾字為尊，坤字為末，其中七間都已有玉人坐陣，被坊間戲稱為七仙女，唯獨乾字房一直空缺。
「行，我答應了。」
若換作別人，早就可以操辦後事了。
「大人！」丁鶴染緊著來扶上床坐好。
這話讓丁鶴染萬臉震驚，好在司塵重傷，為了封鎖消息，能進此屋的破怨師也就丁鶴染，這個「天大的秘密」不至於外泄的太嚴重，顧不得多說，他立即領命離開。
景城是空寐境內最大的都城，樊樓是景城之內最高的樓，也是規模最大的青樓。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殺不了，那就先帶走再說！
她決定把宋微塵帶去附近的青樓，不僅能大賺一筆，而且六個時辰……等他們找到她時早已成了殘花敗柳，看那些大人還怎麼喜歡！
「哎喲，祖宗你能不能不折騰？傷口又裂了！」
「微！……」
他翻身而起，但畢竟心口是致命傷，癒合總歸需要時間，所以人還沒走出半步已經摔在地上。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喜鵲大驚失色，這是什麼邪術？為何殺不了她？！
「微微？微微剛醒還在梳妝，你別動，我去拿葯！」
「青雲被下了傀儡葯，微微不見了！」
「慢著，我有一個條件，否則漫說五十錠，就是一百錠，我也要把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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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聽聞有些急，「什麼條件？」她以為喜鵲想反悔，畢竟這種成色確實罕見。
他哪裏可能坐得住，硬撐著往外走，丁鶴染上前去攙，被他抬手一擋。
老鴇站在床沿久久望着昏迷不醒的宋微塵，愈看臉上喜色愈勝，這下好了，假以時日，她這樊樓在整個寐界的江湖地位必威不可撼！
喚來小廝，老鴇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燙金拜帖遞給他。
「趕緊送去，就說樊樓自此有了乾字瘦馬。」
「特請鄙店最尊貴無比的天客——秦小侯爺，來嘗首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