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琿今日負責看著後邊這些流放的犯人所以便索性跟著柯慕青的馬車慢慢走，一邊和柯慕青聊著天。

  自然地就說起燕郡篔縣的事情。

  「大娘，聽城裡衙門中的同僚聊天說起篔縣莊縣令的事，當初我們在篔縣能買到糧食，竟是莊縣令私開糧庫救濟百姓。」

  「這事情後來讓燕王知道了，燕王便下了令要將莊縣令斬首，是篔縣城中百姓聽聞消息，萬民血書求情，燕王礙於百姓呈情，這才改斬首為驅逐出燕郡。」

  這消息確實挺讓人震驚的。

  「莊縣令是一個真正為民的好官，真是可惜了。」說完，柯慕青又意識到另外一件事。

  「縣令應是朝廷指派，燕王雖是親王，莊縣令雖是在他番地任職，但也是朝廷命官，燕王怎麼就說斬殺就斬殺？」

  「誰說不是呢。」鄭琿聳聳肩，「但現在那些親王，當今能管得住哪一個？這些親王在他們的番地就是土皇帝，斬殺一個小小縣令，時候隨便找個聽得過去的藉口敷衍了事，朝廷也不能為了一個小小縣令真的將親王這麼著。」

  「莊縣令還曾是當年的探花郎呢，到最後也落到一個無官可做被驅逐出境的地步。」

  這裡沒有別人，知道柯慕青不是那種亂傳話的人，再加上和楊文孝關係好，所以鄭琿和柯慕青說話就隨意了許多。

  「聽說莊縣令被趕出篔縣的時候身邊只跟著一個僕人，他為官清廉，在篔縣當了幾年縣令，上任時候多少東西，走的時候也就多少東西，連衣裳都是上任時候帶來的那幾身。」

  鄭琿覺得可惜，多好的一個官，「他離開篔縣的時候百姓們相送了十里路都還不捨得回去，聽說老百姓的哭聲百里外都能聽得見。」

  後面這話說得是誇張了些，但也能想像的出來那天的畫面。

  快到中午的時候前面忽然停了下來，鄭琿騎著馬去了前面看看情況。

  等鄭琿走了以後，楊成卓忽然發出了靈魂一問，「阿奶，當個好官竟然這般窮嗎？」

  「朝廷有俸祿，窮到不至於，但確實也富不了，當然，這是當清廉的好官是如此。」柯慕青道，「若是像那些連一桶水都要賣三四百文的貪官，他們家中不知道富成什麼樣了。」

  畢竟剝削百姓也不是如今才剛開始的。

  「貪官人人罵，但是有錢，好官人人愛，但是窮。」楊成卓小大人一樣地嘆氣，然後摸了摸正練習寫字的楊成志的腦袋。

  「弟弟，以後你還是當好官吧，你窮就窮一點，以後掙銀子的事情還是交給阿兄我，你當你的窮官，我掙我的銀子，然後我分你花。」

  楊成志推開楊成卓的手，「我當一個自己能掙銀子的好官，不用阿兄掙銀子分我花。」

  「那你不得忙死啊？」楊成卓一臉你是不是傻啊的表情。

  「那我娶一個會掙銀子的娘子。」楊成志應完話就把剛寫完的一張字遞給柯慕青，「阿奶，我今天寫的字有進步嗎？」

  「不錯，一天比一天好。」柯慕青點點頭，「你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柯慕青這一夸把楊成志誇得更自信了。

  過了一小會兒鄭琿回來了。

  「大娘，前邊是一個村子的路口，村民跪著乞討攔住了路。」鄭琿道，「陳虎在前頭髮了一通脾氣，用鞭子抽死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村民，惹怒了村民，頭兒在前面想法子解決，大娘你們在原地稍稍等上一等。」

  柯慕青應了聲好，鄭琿又離開了。

  柯慕青領著幾個孩子下馬車透透氣，走沒多遠就看到了楊繼業正站在那喊她。

  柯慕青帶著孩子掉頭就換了個方向走，真是多看一眼都嫌晦氣。

  周郎中已經去了前頭幫忙，柯秀才也領著柯家的孩子下了車散步，楊雙雙一看到柯寶萱就朝著她跑了過去。

  「你們幾個在這玩，別跑別的地方去，我去前頭看看。」柯慕青和幾個孩子交代著，然後和柯秀才一起繼續往前走。

  剛走近就能聽到有人在哭，一邊罵著，「你們這些狗官還我娘的命來！我們不過是想討口飯吃，就算是攔了你們的去路，可我們也罪不至死，要不是快要餓死了，我們誰犯得著來這裡當乞丐。」

  殷堂就站在後邊，柯慕青走過去壓著聲問，「情況怎麼樣？」

  「難辦。」殷堂搖搖頭，「一村的人都來了，又鬧出了人命，頭兒已經派人折回縣衙找人了，但我估計沒好處的話縣衙是不會管的，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和後邊人說一下，別在這邊搭灶做飯，手裡邊有什麼吃的，隨便應付一下就是。」

  柯慕青點點頭，「這些村民一看就不是善茬，在這裡做飯那就是等著他們來搶。」

  這麼簡單的道理誰都懂。

  「大姐，你們悶的話去周圍走走，這邊估計沒那麼快。」殷堂給柯慕青比劃了個手勢，「這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一個下午都要耽擱在這裡。」

  柯慕青意會，這意思就是這怕是有得耗了，估計最後就是看誰耗不過誰，除非管轄地的衙役過來幫忙。

  既沒有這麼快柯慕青就回去了，和自家人交代了一聲，柯慕青就說要去別處走走轉轉。

  楊一幾人要跟柯慕青沒讓，昨日聽朱老頭說在山裡偶然間得到的紫雲蘭，現在既然有時間，柯慕青就想去山裡碰碰運氣。

  這裡的山地上都快禿了，但凡能吃的野菜都已經被附近的村民挖空了，一路走來只能看到光禿禿的土地，只有耐旱又不能吃的草木還能活著。

  柯慕青先找了一棵樹，從空間裡拿出鐵鍬挖了一個大坑往裡埋了一大缸水和一大麻袋糧食。

  一麻袋糧食放進坑裡之前還特地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省的讓附近的動物聞出來。

  得虧力氣大，柯慕青做完這些事情一點不累，埋完東西還要將地面的土稍微復原一下，然後拿小刀在樹幹上刻下記號。

  柯慕青這一路來已經埋了好幾處，也不知道日後楊袖香她們踏上逃荒的路會不會好運找到她留下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