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動靜前頭的衙役自然也聽見了，殷堂去附近村子打水了，過來的是殷堂的同僚，手裡拿著長長的辮子，遠遠地就朝著黃大夫人這邊甩了過來。

  黃大夫人大驚失色，直接把地上的庶女拽了起來擋在她前面。

  長長的鞭子直接打在那庶女的腰上，連衣裳都撕破了。

  那庶女捂著腰扯著衣裳都不敢哭出聲，只是眼淚一顆顆滾落，也不知道是哭疼還是哭羞。

  衙役黑著臉走近，一看躲在黃家老太太身後那兩個郎君嘴角邊都沒擦乾淨的米糕屑就知道這裡有什麼事了。

  「又是你們在這鬧事！」衙役毫無耐心地朝著黃家一行人咆哮著，「你們黃家既然已經自給自足了，那中午這頓我們就不用給你們發了！」

  說完後不管黃家人的求饒，那衙役看向柯慕青，態度也沒好多少，只是沒動鞭子而已。

  「就算你們是殷堂的親戚，也給老子都遠著點！少給老子惹事！」

  說完那人便一邊卷著鞭子一邊回去等手下做飯吃。

  柯慕青摟著幾個被嚇壞了的孩子回到自家馬車上，那衙役一鞭子甩過去，把幾個孩子都嚇懵了。

  雖然鞭子沒打在孩子身上，但直接打在孩子們有史以來的認知上。

  看那衙役的膚色柯慕青猜是從京城來的，風吹日曬皮膚黝黑，再加上已經走了一路，脾氣也一日比一日差。

  柯煥章幾人也趕了過來，問，「大姐，孩子們沒事吧？」

  柯寶萱直接撲了過去，眼淚簌簌往下落，「爹，外面好危險，我們什麼時候能到臨州？」

  章令儀和妯娌林淑芙也過來了，章令儀把女兒柯寶萱喊了過去，「早上不是還喊著出來真有意思嗎？日後我們別往流放的犯人那靠近就沒事了。」

  林淑芙看著幾個女孩亂糟糟的頭髮也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不和那等不開化的蠻子湊一起，和舅母走，舅母給你們梳頭髮去。」

  林淑芙摟著幾個女孩往她那輛馬車上走，她手巧，孩子們最喜歡讓她幫忙梳頭髮了。

  幾個年紀小男孩嘰嘰喳喳也追了過去，吵著鬧著說他們也要紮好看的頭髮。

  等孩子們都走了以後柯煥章才和柯慕青低聲罵著，「黃家當真沒有半點教養，瞧著那姑娘都十五歲了，黃大夫人竟然把庶女拉出來擋鞭子？那幾個郎君只顧自己吃，不管長輩，也不管同胞姐妹，養出這麼些個的白眼狼，黃家難怪廢在了這一代上。」

  柯慕青深感認同地點點頭。

  做飯的事情分工合作，男的搭臨時灶和去撿柴，女的做飯，一會兒功夫香味就傳出來了。

  鄭秋霜過來喊柯慕青和幾個孩子，殷堂正好背著滿滿一馬背的水囊回來了。

  「殷堂，正好，這邊菜你帶一些回去，給你們同僚們也嘗嘗，你再去一趟爹那。」柯慕青喊住殷堂，拿了一個大瓷碗就給殷堂裝了滿滿一碗肉。

  殷堂意會，穩穩地接了碗才繼續往前去。

  幾家人的灶都搭在同一排，一喊開飯，大家都往這裡來。

  要說最快樂的莫過於楊成卓這憨吃的了，一排灶輪著吃過去，回來的時候碗裡的飯都吃空了，拍拍肚皮還打了聲飽嗝。

  「阿奶，以後每天都這麼吃飯的話也太快快樂。」楊成卓以前簡直不敢想吃飯這事還能快樂到這個地步。

  「咱家有的，也往別家送了，別家有的，也往咱家送了，這和你坐在自家這邊吃有什麼區別？瞧你跑得，腿不累嗎？」楊雙雙十分不理解楊成卓的快樂到底出自哪裡。

  「我就喜歡這樣抱著碗跑吃飯，多有意思。」楊成卓不服氣地應著嘴，轉頭又去添了半碗飯。

  吃完飯柯慕青這個大長輩只需要把碗筷一放就能去馬車上歇著了，幾個孩子睡了一早上了，這會兒正精神著，也坐不住，就跟著楊三慶幾人去附近轉悠轉悠。

  柯袖玉和楊成志性子靜一些，也不怎麼愛動，就跟著柯慕青回了馬車。

  兩人倒是一致的好學，馬車終於停下，兩人便拿著紙筆練習寫字。

  柯慕青索性在一旁指導二人，她自己雖然寫得不好看，但教初學者還是能勝任的。

  李三夫人帶著婢女過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十分詫異，在馬車外直接愣住了。

  馬車裡的這一幕也觸動到了李三夫人過往的一家團圓的回憶，她眼眶漸紅。

  「姑娘？」婢女低聲提醒著，「可要先回去？」

  李三夫人見馬車裡的人已經朝著她看過來了，便和婢女微微搖頭，然後朝著馬車裡的幾人笑了。

  「可是打擾到你們了？」李三夫人帶著歉意，「冒昧打擾，還請見諒，只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三夫人頓了頓，才繼續說，「不知大娘這可有多的點心和零嘴能勻我一些，肉和糧食若是可以的話，我……」

  許是知道自己這有點為難人，所以李三夫人也越說越覺得難為情。

  說到一半只好解釋著，「這次雖在縣裡修整停了一日，但是縣裡食肆和糧鋪都沒開，我們主僕三人在縣裡未能採買到些什麼東西。」

  李三夫人說著話便從袖中拿出一支用帕子包著的金簪遞了過去，「大娘若不嫌棄，我用這支金簪和大娘換三十斤糧食，若是可以的話，再換兩斤肉和兩串糖葫蘆。」

  柯慕青目光落在了金簪上，看著成色就知道金簪並非全新，是用過的，但保存得很好，金簪上還鑲嵌著一顆珍珠，又亮又圓，一看就知並非凡物。

  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情況，這樣的好東西沒人會捨得拿出來換吃的。

  但眼下對於李三夫人而言，什麼都不如吃的用的來得更實在。

  流放的犯人一日雖然能吃三頓，但每一頓每個人只有一個女子拳頭大的饃饃，又硬又難咽，有時候這些饃饃還是發臭變綠的。

  大人還能咬咬牙扛一扛，可年幼的孩子哪能受得住？

  正當李三夫人以為會被拒絕的時候，柯慕青伸手把金簪接走了。

  「你們在馬車上寫字，我下去一會兒。」柯慕青把金簪往懷中一藏一邊叮囑兩個孩子，然後跳下馬車，和李三夫人主僕兩人說了句，「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