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寶猛的看向榮永康，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女人？

  她是真不想再理會這個蠢貨。

  推開還在口若懸河的榮永康跑了出去。

  孫紅芬看出了榮寶的不對勁，想追。

  卻被榮永康拽住：「你看看你養的好閨女，竟然對她爹這麼無禮。」

  「你就是這麼教的？老子在外面倖幸苦苦幹活養家，回來得不到一句好不說，還要看她一個小丫頭的臉色，誰給她的膽子？」

  「你一天到晚在家，什麼都不做，連個孩子都教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孫紅芬被指責出來一肚子的火氣，讓閨女幫忙弄女人，這是人話？

  他還好意思抱怨，說自己辛苦養家。

  哪裡的臉？

  控制不住脾氣，和榮永康嗆了起來。

  院子裡的柳寡婦看了眼屋子裡的夫妻倆，滿眼嘲諷。

  扭身跟在榮寶後面，看榮寶進了葉家老宅。

  柳寡婦眸色閃動，滿臉沉思。

  葉家老宅。

  鄭娟沉著臉看榮寶。

  「我以為，憑藉你給我寫信的那股聰明勁，能從我的反應里，看出我的態度。」

  無端上門，鄭娟很不高興。

  她討厭有人違背她的意願做事。

  榮寶抿著唇，有些憤怒。

  明明是她做的孽，偏她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想置身事外。

  滿身清高，內里早就黑透，裝什麼裝。

  「我本來以為，憑藉你的聰明，能夠明白，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鄭娟語氣嘲諷：「小丫頭牙尖嘴利。」

  「小小年紀，知道得倒是不少。」

  「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又是怎麼懂得給我寫信找我的？」

  「是背後有人，還是自主行為？」

  「都說葉舟山家那個賠錢貨是個妖孽，我看，你才真的像妖孽。」

  榮寶心跳快了快，面上努力維持平靜。

  「你這是封建迷信，我只是比一般孩子更聰明而已。」

  鄭娟呵了一聲，嘲笑榮寶王婆賣瓜，太過自以為是。

  聰明？

  聰明的孩子可活不長，鋼過易折。

  榮寶忍住心底的憤怒，一字一句道：「榮永悅來了民生大隊，並且住進了葉舟山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鄭娟愣了一秒，才想起榮永悅是誰。

  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她今天是聽說葉舟山家住了人進去，但並不關心。

  竟是榮家人嗎？

  榮寶看鄭娟變臉，心情才好了些。

  「葉舟山長得多像我爺，你應該也知道吧？」

  「你說，榮永悅會不會懷疑什麼？」

  「或者說，他們已經懷疑並且確認了什麼？」

  鄭娟危險的看著榮寶：「你想做什麼？」

  「事情瞞不住就瞞不住，我又能做什麼？」

  「殺人滅口？」

  榮寶默了默，她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只是一時震驚害怕擔憂，想也沒想就跑了過來。

  殺人滅口，她倒是想，可根本做不到。

  兩人陷入沉默。

  翌日一大早，榮寶就歡歡喜喜往葉舟山家跑。

  敲響葉家大門後，是藍青霜開的門。

  榮寶露出甜甜的微笑：「姨姨好，我爹說昨天好像看到姑姑來了。」

  「但是沒看清，不確定，他又要上工，沒時間過來確認，所以讓我來看看。」

  「姨姨，你們家昨天住進來的姐姐在家嗎？」

  藍青霜知道榮寶，知道她是知青家屬。

  以前路上也遇到過幾次。

  但每次這孩子看到她都是無視，甚至還若有似無的能聽到冷哼，好似那孩子有什麼大病。

  藍青霜無所謂，反正陌生人，她不欲和一個孩子計較。

  但這孩子突然笑臉相迎，她還有些不適應。

  「是有個女同志借住，我不確定是不是你姑姑。」

  確定的，畢竟昨天晚上，他們四人聊到凌晨，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榮寶眸子微微閃動，難道他們猜錯了，榮永悅不知道掉包的事，住進葉舟山家，純屬巧合？

  「那姨姨，我能進去等等嗎？」

  「我很久沒見姑姑了，很想姑姑。」

  藍青霜沒有為難一個孩子，讓她進了屋。

  「到堂屋吧，外面熱。」

  「謝謝姨姨。」榮寶很乖巧，嘴也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藍青霜總覺得怪異，喜歡不起來，還莫名想離得遠遠的。

  正如榮永悅說的，所有孩子的單純，可愛，乖巧，放在她身上都會覺得違和。

  「不用客氣，家裡煮了綠豆湯，我給你端一碗降降暑。」

  榮寶笑著說謝。

  等藍青霜去了灶房，便沉了臉四處打量。

  雖然所有的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但有一樣沒變。

  只要有葉福滿在，葉舟山和藍青霜都會萬事順遂。

  日子越過越好。

  就如現在。

  明明是個鄉下泥腿子，住的屋子，用的東西，穿的衣服，都和城裡人沒兩樣。

  她明明擁有好的人生開端，比所有人都幸運，卻總會不順，做什麼都不順。

  最後還會失去一切，過得窮困潦倒，被人踩在腳下，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

  不甘和憤怒扭曲了她僅僅五歲的稚嫩面容。

  隔壁傳來幼崽的歡笑聲。

  榮寶心思一動，走過去透過門縫往裡看。

  只穿著肚兜，露出白嫩軟棉胳膊小腿的幼崽，正蹬著腳，踩她爹的臉。

  葉舟山一個大男人，被踩了臉，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拽著小孩的腳親。

  榮寶心裡生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嫉妒。

  榮永康從來沒有這麼親近過她哄著她，寵著她。

  別說親她的腳，就是抱她都沒有過。

  他只會恬不知恥，不知滿足的，找她一個孩子索取。

  憑什麼葉福滿能享受她從不敢奢望的父愛？

  憑什麼葉福滿能比自己過得好？

  憑什麼她那麼幸運？

  「小姑娘？」

  榮寶身體一激，慌亂的收起臉上的嫉恨，揚起笑臉：「姨姨。」

  藍青霜笑容有些僵，榮寶剛剛臉上的神情，確實嚇到她了。

  那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神情。

  甚至普通成人都不會擁有。

  出現在一個五歲孩子的臉上，十分詭異。

  更詭異的是，一個孩子，能將邪惡和天真變換自如。

  「喝綠豆湯吧，那位女同志應該快回來了。」榮永悅一早就出去跑步了。

  說順便上趟山。

  榮永悅不是一般人，藍青霜也不擔心她出事。

  榮寶乖巧的說謝謝，和剛剛判若兩人。

  藍青霜莫名覺得背脊發寒，藉口有事出去了。

  和她待在一起，總覺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