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著急忙慌解釋。

  雖然他愛玩，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沒有交往過女朋友。

  所以這些東西用不上。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不清楚。

  或許是上次那群朋友丟在裡面的，反正不是他的。

  「好了，我只是隨便問問。」

  盛顏把東西丟回藥箱，站起身，走到窗戶旁。

  圓形的窗外，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粼粼波光隨著海水震盪，搖曳的越來越頻繁。

  大概是起風了，風浪更大了些。

  「顏姐。」

  葉霖站在盛顏身後，與她望著同一片海。

  深邃的海底，即使有光線光臨，介於黑色與更黑之間的海域，依舊帶給他難以言說的恐懼。

  他不怕黑，卻沒想過黑色會如此深沉。

  沉到讓人覺得身處在一個無底洞裡，綿延不見盡頭。

  「砰！」

  葉霖還想說話，心臟卻猛烈跳動了一下。

  似有一記重拳打在心口。

  他感覺胸悶氣虛，有一口氣喘不上來。

  「砰！」

  又是一聲跳動。

  聲音從胸腔灌進耳邊，震耳欲聾。

  手指麻了一下，漸漸沒有知覺。

  「砰！」

  第三次，心臟跳動。

  尖銳的高頻聲像一柄利刃刺進他的耳膜，令他聽不清身邊其他聲音。

  他看到盛顏在轉身，張了張嘴唇。

  她跟他說話，他卻一句都聽不到。

  房間好像在旋轉。

  光源首尾相連。

  一層層光圈將他籠罩。

  一陣陣耳鳴刺激他暈眩。

  他似墜入巨大的漩渦中，越陷越深。

  「葉霖？葉霖？你怎麼了？」

  有個聲音在呼喚他。

  他拼命張嘴，卻聽不到任何自己發出的聲音。

  身體開始冰涼，眼前的光黯了又亮。

  心臟傳來酥酥麻麻的電流感。

  舒緩一下後，猝然發緊，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他的心臟，肆意玩弄，又脹又痛。

  「葉霖！」

  盛顏看著葉霖發紫的嘴唇。

  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他的手臂，讓逐漸失去知覺的他沒有直接摔在地上。

  扶著他的身體，靠在牆邊坐好。

  盛顏去翻藥箱裡的藥。

  硝酸甘油。

  速效救心丸。

  盛顏的手，不停翻動，卻始終找不到自己要找的藥。

  她推開臥室的門。

  去另一間臥室翻找。

  同樣的藥箱，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這兩種藥。

  盛顏眼裡閃過幾絲慌亂，翻藥的手開始發抖。

  她努力讓自己平定心神，腦子卻開始渙散。

  一會兒想到她在加州的過去。

  一會兒想到小時候發生的事。

  回憶不停交錯，心臟劇烈震盪。

  手裡的藥箱飛了出去。

  是船身再次遭到巨浪的拍打。

  盛顏撿起地上的藥箱，把藥一股腦兒的塞進去。

  回到剛才的房間。

  「葉霖。」

  盛顏坐到葉霖的身邊。

  葉霖已經失去知覺，鼻尖、耳垂、指甲全部發紫。

  嘴唇嚴重到烏黑。

  她解開葉霖衣服的扣子，將他的身子平放在地上，用手打開他的嘴，確認沒有口鼻分泌物和異味後。

  手臂伸直，右手扣在左手上，用力做胸外按壓。

  每按壓三十次，做兩次人工呼吸。

  「葉霖，你醒醒，你要開始呼吸，不能偷懶。」

  船艙里沒有任何急救的藥。

  只能靠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進行急救。

  盛顏不知道這個方法能不能行，但這是唯一能做的。

  葉霖的心臟沒有起伏。

  呼吸似有若無。

  「葉霖，呼吸！快點呼吸！」

  盛顏抬起葉霖的下頜，朝嘴中呼氣。

  雙手按下胸口，模擬心臟起伏。

  濕冷的船艙。

  溫度開始下降。

  盛顏穿著單衣，渾身冰涼。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心肺復甦的動作。

  按壓，呼氣。

  呼氣，按壓。

  急救的黃金四分鐘似乎過去很久，又似乎還在其中。

  盛顏毫不在乎。

  低著頭，固執的和死神搶奪葉霖的性命，不知疲倦。

  濡濕的額發，泛紅的眼眶。

  一滴淚珠滴在葉霖的眼皮。

  葉霖的眼睫，顫抖了一下。

  盛顏彎下腰，對著那烏紫的嘴唇呼氣。

  一秒，兩秒，三秒。

  抬起頭，按壓胸口。

  「葉霖，葉霖……」盛顏聲音發虛，呼吸染上急促。

  停在葉霖胸口的雙手，冷到麻木。

  下一秒。

  「顏姐，我在。」

  葉霖抬起手臂，僵硬地指尖撫上她的臉頰，擦掉上面的淚痕，虛弱的笑了笑。

  【葉霖：好感度+5點】

  【葉霖：好感度+5點】

  韓起命人將盛顏的家全部搜索一遍。

  沒有任何打鬥、掙扎、非法入室的痕跡。

  調出來的監控，一切正常。

  除了地下停車場的視頻，出現幾幀不對勁的地方。

  韓起聯繫了韓家，在滬城進行全方面搜索，所有跟盛顏有接觸過的人，全部不放過。

  「你那邊有什麼消息？」

  距離盛顏失蹤已經一天一夜。

  喬筵同樣利用自己的關係進行尋找。

  他們在盛顏家碰面，詢問進度。

  喬筵搖頭，滿臉失落：「沒有消息。」

  喬筵人脈不如韓起廣，韓起查不到的消息，他自然也查不到。

  只是，他有一條隱藏人脈，聯繫方式比較特殊。

  回信需要久一點。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喬筵的手機響起，是葉琴打來的。

  「喬筵，葉霖不見了！」

  撕心裂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傳過來。

  韓起就在喬筵身邊，聽得一清二楚。

  他與喬筵對視一眼。

  兩人同一時間，知道線索在哪。

  「顏姐，你剛才為我哭了？」

  葉霖雖然醒了，半邊身子還是發麻，靠在盛顏肩頭，笑嘻嘻地問她。

  盛顏沒有說話，垂在身側的手在發抖。

  如果可以，她真想去廚房，把酒全部喝掉。

  「葉霖。」盛顏默了一下才開口：「你有心臟病嗎？」

  葉霖一怔：「沒有。」

  那為什麼你剛才的症狀，和心臟病發很像？

  盛顏顰了一下眉尖：「你來之前，有吃過什麼東西？或者葉霆對你做過什麼沒有？」

  葉霆細想了一遍，搖搖頭：「沒有，我來之前，一直在家，沒有吃東西。」

  「我哥，沒有對我做過什麼，不過暈倒之後就不知道了。」

  盛顏點點頭，沒有說話。

  硝酸甘油沒有也就罷了。

  速效救心丸可是藥箱裡常備的藥。

  兩個藥箱都沒有，很不尋常。

  難道是……

  盛顏暗自笑了出來。

  葉霆，你可真不小心，又把一個把柄交到我手裡了。

  「顏姐，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剛才是不是為我哭了。」

  「以為我會死，很傷心？」

  葉霖抬起頭，不依不饒。

  清亮的瞳仁如墨玉般溫潤，靜靜看著盛顏。

  盛顏表情放鬆：「當然，你死了，我肯定傷心。」

  你死了，我可就回不去了。

  「顏姐，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如果是之前，葉霖不敢問出這句話。

  可是現在，他聽到盛顏的聲音，看到盛顏的眼淚。

  他篤定，對方是真的喜歡自己。

  「你說呢？」

  盛顏沒有直接回答，把問題拋給了他。

  葉霖握住盛顏的手，心跳恢復正常之後，跳得愈加猛烈：「我說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盛顏不喜歡給承諾，什麼話都保留餘地，葉霖如果這樣認為，那就讓他這樣認為。

  「顏姐，你這話說不老實。」

  葉霖伸手颳了一下盛顏的鼻子：「可我相信。」

  相信你剛才的眼淚是為我流的。

  葉霖抱住盛顏的手臂，緊緊抱住。

  大概是剛才心臟驟停的時候，身體的涼意讓他畏懼，現在過分貪戀身邊的溫柔。

  呆坐在一起好一會兒。

  葉霖抬起頭：「顏姐，我想親你。」

  「什麼？」盛顏專注想別的時候，沒聽清葉霖的話。

  不過不要緊，葉霖已經付出行動。

  冰涼的嘴唇觸碰到一起，不知道怎的，都變得溫軟。

  葉霖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看著盛顏的眼睛，再吻一下。

  那蜻蜓點水般的吻，一下又一下的加深，漸漸有了欲望摻雜其中，再吻一次，就變得貪婪，久久不願離開。

  「顏姐，我可不可以……」再貪婪一點。

  眼角如勾的眼睛，邊緣泛起淡淡的粉紅，艷若桃花灼灼。

  小心翼翼地詢問盛顏。

  盛顏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下次。」

  葉霖微怔。

  發現盛顏的目光已經越過他的肩膀，在看他的身後。

  他回過頭。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雙手環胸，倚在門框邊。

  他衣衫襤褸，頭髮捲曲，上半張臉被厚重的劉海覆蓋。

  只余薄薄的嘴唇和尖瘦的下巴露在外面。

  看到盛顏他們注意到自己，嘴角彎起似有若無的笑意，淡淡地說：「繼續。」

  葉霖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他收回目光，驚恐地看著盛顏：「顏姐，他什麼時候來的？？」

  盛顏：「大概，你親我的時候。」

  我去！

  葉霖脊背發燙。

  「走吧。」盛顏拍拍葉霖的肩膀，站起身。

  「去哪？」葉霖抬頭。

  盛顏目光泛冷：「回去。」

  葉霖這才想起自己在公海的遊艇上。

  跟著站起身。

  悄聲問了一句：「顏姐，你認識他？」

  盛顏點點頭，朝那個少年走過去，向葉霖介紹：「這是我的朋友，lucky。」

  lucky？

  葉霖看一眼少年。

  不敢看第二眼。

  盛顏又向少年介紹：「lucky，這是我的朋友，葉霖。」

  少年冷漠地回了一聲：「我不叫lucky。」

  盛顏強調：「我喜歡叫你lucky。」

  少年叫祁羽，盛顏見他的第一眼，脫口而出一句：「lucky。」

  從此，在盛顏眼裡，他就叫lucky。

  祁羽轉身就走。

  盛顏緊隨其後。

  葉霖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