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從大隊長來了之後，笑過沒有？

  因為剛剛的插曲，楊青青也意識到了方欣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挑起自己和鄭玉蘭的矛盾，所以哪怕這一上午方欣跑過來噓寒問暖了好幾次，楊青青都沒搭理她。

  挖膠泥的工作並不算輕鬆，尤其是他們這些新知青，很多都沒幹過農活，這麼掄著鐵杴賣力的挖了一上午，男生還好說，方欣的手心都磨破了，一碰就疼，她也只能默默忍下，又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鄭玉蘭的身上……

  鄭玉蘭和林雯雯因為有勞保手套，再加上用的是鏟子，雖然一開始進度慢一點，但是確實像李紅霞說的那樣，鐵杴吃力，不適合姑娘，她們用著小鏟子，倒是越用越順手，後頭甚至超越了不少的男知青，也挖滿了一背簍。

  盧有金中午過來送飯的時候，瞧見她們手裡的工具，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揚聲喊大家過去吃午飯，歇一歇。

  午飯自然不算好，一人一個二合面的餅子配一碗豆粥，然後兩個人分到一碗白菜燉土豆，菜里沒肉，但卻是用葷油炒的，也算是用了心了。

  「我剛去隔壁大隊和他們的大隊長商量了，他們願意收，這樣，今天就辛苦你們了，等明天村民們手頭空下來，就能來幫忙了！」

  說是來幫忙，但是村民們一來，他們的工分勢必會被分出去，落在手裡還不知道有多少，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麼多年都這樣，他們早就習慣了。

  盧有金難道不知道這些知青有怨言嗎？可是有怨言他也沒辦法，地里就那麼多活，要是都給知青幹了，村民們吃什麼？而且這些知青回頭都是要回城的，他們一旦回去，只怕這輩子也不會再回來了，好好的給村民們謀出路，才是他這個大隊長該做的。

  因為盧有金的一番話，吃午飯的時候，大家的情緒都不算高，鄭玉蘭和林雯雯端著菜去找朱青和她同屋的盧芳芳了，朱青見到她們倆，嘆了口氣：「找個地兒坐著吃吧，那碗也別老端著，放地上就行，時間長了你們就習慣了，俗話說的好，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她有意緩和氣氛，可盧芳芳卻仍皺著眉頭不說話，顯然正憋氣呢。

  鄭玉蘭見狀，碰了碰朱青的胳膊：「芳芳姐這是怎麼了？」

  「嗐，心裡不舒坦，委屈，本來說的好好的給咱們記滿工分，可是明天這活就得分出去了，第一天開土挖地是最累的，後頭村民們只要順著咱們今天挖的洞接著往裡頭掏就行了，別說是芳芳了，你看看張清河，從大隊長來了之後，笑過沒有？」

  鄭玉蘭還真沒注意男知青那邊，聽了朱青的話，忙側身去看，果然，男知青們雖然湊在一起不知道說著些什麼，但是人人臉上都木著，顯然心裡都不痛快。

  盧有金看著這些知青，坐在土坑上抽著旱菸，沒像過去似的湊過去和他們嘻嘻哈哈的，他知道這件事情自己的做法對上他們有些虧心，乾脆就不去了，等他們吃完了，他收了碗就走。

  沈元周和包景玉這會兒在男知青堆里，聽著他們一個個的抱怨著，都沒插話，他們是新知青，對這裡的情況還不算了解，這個時候說多了話反而不好……

  若是從前大家這麼抱怨，張清河肯定要攔著不讓說，可是這次，他看著一上午大家挖出來大大小小的坑，看著大家一個個磨出厚繭的手心，突然也就不想攔了。

  下午出工的時候，大家都沒了早上的熱情，一個個懶洋洋的，看的大隊會計朱守義都有點上火了。

  「哎哎哎，你們這麼磨洋工，我可要去找大隊長說了啊！」

  中午盧有金給這些知青說事的時候他回家吃飯去了，所以自然不知道知青們為啥突然之間就沒了幹勁，還以為他們是想躲懶呢，忍不住就把盧有金搬出來，想著說嚇唬嚇唬他們，好好的把活給幹了。

  

  

  誰知道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有些脾氣本就不好的知青更是一下子就把鐵杴給撂下了。

  「那你就去說唄，咋的，就許你們卸磨殺驢，還不准我們有點情緒了！」

  朱守義哪裡見過這陣仗，見他們一個個的不服管，轉身就往村里跑，顯然是去搬救兵去了。

  剛剛挑頭的李軍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得，免不了晚上就得把我送到鎮上去，張哥你罰我吧！」

  從前的時候知青和這些村民們也不是沒鬧過矛盾，只是一般小打小鬧的大隊長也懶得摻和，都是各罵兩句就讓他們回去了，可這次不同，朱守義到底是大隊會計，他們這麼鬧，若是大隊告上去，說他們不服管教，一告一個準。

  可是李軍不後悔，他心裡憋著火，現在撒出來最起碼痛快了，至於挨罰，那就罰吧，下鄉這幾年天天在地里算計那三五個工分的，他早就不耐煩了！

  張清河眼看著鬧成這樣，沒了主意，知道沈元周是大院出身，忙去問他：「李軍剛剛那麼鬧，大隊不會告到鎮上去吧？」

  沈元周衝著他搖了搖頭。

  「這次的事情是大隊長理虧，朱會計不清楚內情，去了大隊長跟他一說，也就沒事了，只是李軍也許會挨一頓批評，大隊也不會希望往大了鬧，也怕被人說他們欺負知青呢。」

  張清河聽了他的話，總算是放下心來，只是心裡仍舊有些不得勁。

  「你說，知青下鄉本是好事一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知青在這裡，干最累的活，卻得不到應有的對待！」

  「因為咱們不是不可或缺的力量，而且一樣的勞作，他肯定希望村民去做，這樣村民的日子還好過些，所以大隊長這樣做，雖然不占理，但也是人之常情。」

  知青們下鄉前基本都是在學校讀書的，可是他們學到的知識對於種地卻一點用處都沒有，總不可能讓他們對著麥苗朗誦詩文說英文交流吧？

  一開始的時候，大隊有期待，可是當期待落空成了失望，慢慢轉變成了輕視，知青的日子自然而然的就難了。

  張清河如何不清楚，想要站穩腳，就得讓大隊依靠他們，離不得他們，可這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得很，大隊主要收入靠糧食，他們學到的那些在這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鄭玉蘭她們早在男知青他們鬧開的時候就扔了工具往這跑，正好聽到了沈元周的話，心裡都有些難過。

  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這動盪的幾年裡，是知青們最難的時候，有些知青甚至永遠的留在了這裡，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