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我不是我父親,沒有那麼正直良善
七天,岑璇身體的各項指標恢復正常。
負責照顧她的醫生護士也徹底鬆了口氣,人看着精神也比之前要好很多。
在醫院住了這麼些天,岑璇也實在是待不住了。
去看過童樂川之後,她身體已經活動自如就開始謀划著出院的事情。
在早上醫生替她做完檢查之後,沈霽淵終於鬆口答應人能回家了。
看着方姐收拾行李,岑璇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不過很快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她換好衣服之後站在沙發旁邊看向門口正在小聲談話的主任醫生和沈霽淵。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在聊的是和她病情有關的問題。
這兩天有關她病情的問題,有什麼是不能攤開說的,還要特地跑到門口去。
不過趕在岑璇出院之前,俞會長帶着人過來探望的時候也沒撲空。
「看上去精神不錯啊。」
俞老笑着看向屋內正在伸懶腰的岑璇。
「俞老。」岑璇開口打招呼。
俞會長身後還跟着呂山途和秦庚禮,總歸玉協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在這兒了。
岑璇倒是也並不意外,她住院之後為了讓她能安心靜養。
沈霽淵謝絕了一切探視的人。
無論是玉協還是沈家那些等著排隊送禮的人,一個都沒能進入醫院。
可玉協這邊,不可能一直將他們攔在外面不讓進來。
沒做完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所以在岑璇出院之前,沈霽淵將人放了進來。
「我剛剛去看了樂川,他還得有幾天才能出院,你們倆畢竟還年輕身體素質都強,這幾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俞會長在屋內坐定,他身後的一行人隨同落座。
岑璇笑了笑,「其實也沒那麼簡單,也受了點罪。」
這話出來,俞會長當然知道這小丫頭是個什麼意思了。
方姐切了水果送過來,並且一一給他們都泡了茶。
玉協的人,似乎都喜歡茶葉不太喜歡咖啡。
童樂川都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喜歡喝的茶是竹葉青。
「看到你們都有精神我也就放心了。」俞老說着握着手杖的手一緊,「我沒想到成會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這件事情上,我對不住你們兩個我身為玉協的會長,有嚴重失察責任。」
岑璇對着老人禮貌開口。
「人性如此,您也並不可能面面俱到。」
兩方你來我往的倒是也禮貌。
「你父親的事情我已經提請警察署重新調查,現在想來,你父親的死,應該也和他有關係。」俞老說着嘆了口氣,「我沒想到平時看着挺老實的人,背地裏會做出這樣的勾當來。」
呂山途顯得有些義憤填膺。
「這件事情玉協一定嚴肅處理,你放心,我們不會包庇任何人。」
俞會長這趟過來就是表明態度的。
「我相信警察署會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我父親的事情也是同樣的。」
岑璇看着幾人開口道。
俞會長瞭然,她當然知道這丫頭的態度。
「不過這次的事情牽扯到岑清慕,我想警察署那邊的調查應該會慢一些,希望岑小姐能有些耐心吧。」
秦庚禮開口道。
拜網友所賜,現在警察署已經開始調查岑清慕的案子了。
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跑到江淮警察署的官方賬號下面留言,集思廣益。
要求徹查這個徹查那個的。
他們也跟着自糾自查了一段時間。
「這麼長時間都等了,我也不在乎多等這麼幾天。」岑璇倒是挺坦然的。
俞會長滿意的點頭,岑璇既然能夠穩得住沈霽淵,那玉協的名聲就還有救。
如今一切證據都指向李成會,這起案子結案只是時間問題。
俞會長臨走之前提醒了岑璇,玉雕已經挪到了距離那個工作室兩層樓的位置。
既然工作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她和童樂川該做的還是要繼續。
沈霽淵不偏不倚的正好聽到這話,男人眸底幽暗一片,不知道在想什麼。
往警察署去的路上,岑璇降下車窗看着外面張燈結綵的街道。
「年底了,好熱鬧啊。」
這一個月折騰的,快到年尾了。
男人指尖按下車窗按鈕,車窗合攏,擋住了外面吹進來的冷風,在岑璇看向他之前開口。
「一會兒再吹感冒了。」
她舒服的靠在後座上仰頭,「我能恢復正常飲食嗎,這兩天光是喝粥喝的我快吐了。」
沈霽淵請的營養師做的飯菜倒也不難吃。
就是太清淡了,岑璇這一連吃了七天,一直吃到有種自己要出家的感覺。
「不行,你體質太差,需要補一補。」
男人拒絕的很乾脆利落,沒有半點遲疑。
岑璇哼了聲,「就沒見過哪家吃的清淡能養身體的。」
看樣子這是生氣了。
沈霽淵看着她炸毛的樣子,伸手給她順了順頭髮。
「之後打算怎麼辦?」
岑璇看了他一眼,「什麼怎麼辦?」
「玉雕,還要繼續嗎?」
岑璇想也沒想的回答。
「我已經半途而廢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既然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祖輩的榮耀繫於一身。
已經由不得她失敗了。
岑璇忽然有種能夠理解父親的感覺。
沈霽淵扶着她長發的動作一滯,眸底幽暗一片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車子很快去到了警察署內。
按理來說在案子正式審結之前,岑璇這個當事人是不能見到李成會的。
但有些事情總歸要問清楚。
警察署接待岑璇的人是楊警官,兩人之前倒是見過一次。
是在岑清慕的靈堂上。
當時案子已經審結了,岑清慕死於意外。
可岑璇這個親生女兒不信,同樣辦理這個案子的楊警官也是半信半疑。
但奈何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也只能作罷。
這次李成會也同樣沒有承認岑清慕的死和他有關係。
楊警官是警察署內第一個在內部會議上提出重新調查岑清慕死因的人。
自然警察署也將這起案子重新交給他負責,這次有了方向,可比從前跟無頭蒼蠅似的撞來撞去的要舒服的多。
如今岑清慕的屍檢結果也沒查出來什麼,想要強有力的證據是斷然沒有的。
只能一點一點的慢慢磨,總能磨出有用的證據。
「人在裏頭,岑小姐控制好時間。」
岑璇慢慢走進去,坐在桌前的李成會不復前些日子的風光。
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敗。
「李館長,今天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樣子啊。」岑璇在他對面落座,「需要我幫你找醫生看看嗎,你臉色很憔悴。」
再關心的話語,此刻聽在他的耳朵里都是嘲諷。
「大江大浪我都過來了,沒想到會陰溝裏翻船死在你的手上,岑清慕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
李成會抬頭看向她,滿臉的恨意。
「你的確是做錯了一點,就是下手不夠狠,如果不用顧忌那麼多,在我落地江淮機場的時候你就選擇結果了我,現在自然不會有人將你做過的事情翻出來。」岑璇慢悠悠的開口道。
岑清慕的死,無論是岑清越一家人還是如今江淮玉協的大部分人。
他們都算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會想推翻一個已經斷定自殺的結論。
甚至還會拼了命的將這個結果攤開在所有人的面前,昭告天下,岑清慕是死於自殺。
只有岑璇,會不顧一切的去推翻那些不可能的言論。
「我現在也很後悔,沒有殺了你。」
李成會懊悔的想要自殺。
如果不是他留有餘地,認為這麼個小丫頭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不想趕盡殺絕的話。
何至於現在被逼入絕境。
一直到岑清越出事,他才知道岑璇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姑娘。
一直到她選擇接手國禮玉雕的雕刻,李成會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順着不可預計的方向發展。
「砰!」
他被手銬銬住的手種種的拍在桌上,想要起身卻被椅子困住。
「我知道我下了多少量,那葯起碼要到一個月之後才會發作,不可能這麼快!」
李成會眼睛死死的盯住她,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
比起他的暴動,岑璇顯得要更冷靜許多。
她盯着眼前人,半響之後露出笑容。
「是嗎。」
只一眼,李成會知道,肯定是她搞的鬼。
岑璇加大了劑量,導致原本應該爆發的情緒在直播的時候爆發。
成功的將他變成眾矢之的。
「你以為你這樣就算是贏了嗎,岑璇,你以為你扳倒了我就算是贏了嗎,我告訴你,你會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如果不是被手銬攔下,岑璇毫不懷疑面前的人會衝過來咬斷她的喉嚨。
「岑璇,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哪怕我敗在了你的手上,你也永遠都別想知道你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情緒激動,自然也引起了門口的警員的警惕。
可人要衝進去的動作被楊警官攔了下來。
「別動。」
警員顯然有些擔心,「可是他。」
楊警官瞥了眼,「沒關係。」
有些話,讓岑璇去問比他們問要好。
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
來之前岑璇就知道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現在看來,李成會對她的排斥是吐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你在一個月前陸續將資產轉移出境,老婆孩子也送了出去對吧?」
剛才還洋洋自得的人神態很快發生變化。
李成會警惕的看着她。
「你想幹什麼?」
岑璇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先同你說好了,我這個人,不像我父親那樣的正直良善,也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向來是別人敬我一尺我還別人一丈,為達目的也會不折手段。」
她說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向他。
「你有一天的時間能夠好好的想一想,是否選擇和我合作,最近看新聞,國外的槍擊案件挺多的,要是沒了錢,在國外的生活是生不如死的。」
言盡於此,岑璇沒再繼續往下說。
可李成會卻是瞳孔顫抖,他急忙拍打桌子叫喊。
「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了!」
「你想做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
岑璇出去之後,聞訊而來的警員急忙將人按在桌椅上。
「冷靜!!」
「她要害我兒子!你們趕緊把她抓起來!!」
聯想到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李成會雙眼充血。
從這次的事情就能夠看出來岑璇到底是個什麼樣狠心的人。
就連身邊的人都能夠下手,她不會對他兒子心軟的。
如果你敢透露半個字,你的家人,應該不會能夠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那人的話縈繞在腦海中。
李成會整個人癱軟下來,被警員死死的按在座位上。
因果循環。
他現在真的是入了窮巷,再往哪邊走都是錯的。
從警察署出來,楊警官一直跟在岑璇身邊。
「岑小姐說的我會着手調查,我們隨時保持聯絡,有什麼消息我會提前聯繫你的。」
岑璇看向楊警官,面含感激之色。
「多謝您這段時間的堅持。」
楊警官愣了愣,隨即笑着搖頭。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你父親的死有冤情,這原本就是我的調查範圍,職責所在而已,況且,我也想知道真相是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岑璇知道。
哪怕在岑清慕的案子已經結案之後,楊警官也從來沒有停止調查的腳步。
「我先走了。」
兩人在警察署面前分別。
楊警官看向遠處盛放的梅花樹下,停放的黑色邁巴赫。
車前佇立的男人一身黑色風衣,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
襯的他那般遺世獨立,清冷傲然。
有這樣的人做靠山,楊警官心裏清楚。
無論查出來什麼東西,岑璇都有能夠撬動真相翻天覆地的實力。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將從台階上走下來的女孩子抱了個滿懷。
岑璇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花。
她眉眼彎如月牙,笑得很純粹也很高興,踮起腳尖湊近男人耳邊在說什麼。
男人抱着她低頭附耳,十分認真的聽她說的話。
兩人這般恩愛的樣子羨煞旁人。
一直到車子逐漸駛離警察署,楊警官才看着逐漸大起來的風雪嘆息。
年關將至,江淮的風雪是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