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番外年少時（九）
盛瀾清滯在了原地，猶豫片刻后，只能站在路邊，等待過往的計程車。
「盛瀾清，你還在這裏？」
過分的巧合，席玉將車停在了路邊，打開車門，站在她面前。
他身後是繁華的街市，卻絲毫未曾壓住這人身上的盛世之氣。
雅緻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卻更有種欲說還休的欲色。
「你又抽煙了？」
盛瀾清上前一步，聞到他衣衫的煙味，沒頭沒腦地問出這樣一句話。
席玉若有所思，反問道：「你不喜歡？」
「我當然不喜歡，」盛瀾清輕聲說道，「你的聲音那麼好聽，抽煙傷嗓子的。」
席玉斂眉，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那我以後不抽了。」
他知道盛瀾清對他的一部分好感，就源自於他的聲音。
其實上次她說過後，他就沒再抽了，只是這一點不太想跟她提。
總要容他被三請四請，再矯情一番的，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太過廉價了？
「你不是去看電影？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裏？」
席玉想起在街對面的那一瞥，小姑娘身後，分明就有個直勾勾盯着她看的小男生在。
還是以保護者的姿態，幫她攔住那些擠過來的人。
他自然而然地說道：「你跟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嗎？」
什麼小男朋友？
盛瀾清有一瞬的茫然，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雲汲。
「不是他。」
她低低地說道，幾分低落瀰漫上心頭。
她清楚地看見，他問起「小男朋友」的時候，臉上分明還帶着輕鬆的笑。
像是在打趣她，又似乎有一絲的好奇。
總之就不是難過，一點點都沒有。
盛瀾清鬼使神差地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是他。」
「是嗎？那怎麼還跟別人單獨出來啊，還這麼被丟下了。」
席玉的眉間凝滯了一瞬，很快就被他遮掩過去，換上漫不經心的笑。
盛瀾清抿了抿唇，抬眼看向他：「你是在嘲笑我嗎？」
席玉無奈地嘆息道：「怎麼會呢，小師父不會笑話你。」
「走吧，」他打開車門，看向她，「我送你回學校。」
一路無話。
直到學校門口，席玉停好車，一直將她送到宿舍樓下。
低矮的灌木叢內，夜闌人靜中竟有蟲鳴清晰可聞。
不遠處的路燈下，細碎的揚塵飛舞，宛若雪花。
「你先上樓，我看着你進去。」
席玉神色淡漠，語氣卻是難得的溫和。
盛瀾清心底湧出些許不舍，低頭說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宿舍，我能在外面多待一會兒嗎？」
「為什麼？」
席玉有些不解。
他沒跟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打過交道，也理解不了她幽微複雜的心思。
「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不回家可不是個乖孩子。」
盛瀾清從他的話里，尋到了反駁的理由，低低地說道：「那裏又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回去。」
「而且，」她努力編造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我喜歡的那個人，他不喜歡我。」
「所以我才找了別的人，來陪我看電影，結果他丟下了我。我現在很難過。」
席玉微怔，試圖去理解盛瀾清的心情。
只是效果不太理想。
他問道：「失戀了，是什麼樣的感覺？」
盛瀾清想了想，將剛才那剎那的感覺告訴他，說道：「很難過很難過，很清楚地知道跟他見面的次數會屈指可數。到最後，會永遠地見不到他。」
席玉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氣，說道：「看來，這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啊。」
「你要不要跟師父說說，這是個什麼樣的男生？」
席玉帶了她，在學生宿舍外的長椅上坐下，又在自動售貨機里，買了無糖飲料給她。
盛瀾清接過去后，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便在席玉耐心等待的目光下，開口說道：「他已經工作了，比我大了有八九歲吧，性格挺成熟的。」
席玉聽得蹙起了眉，將手裏的蘇打水瓶捏得略微變形，沉住氣問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家庭呢，還有感情狀況，你清楚嗎？」
盛瀾清搖了搖頭。
「我問了，但是他沒說。應該沒有正式工作，但是我不在乎的。」
她的眸光裏帶了些小心翼翼的瀲灧，似乎是要有意避嫌。
「小師父，他跟你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拘謹。我們只見了兩次，他就吻了我。」
「只可惜，他對我不是男女之情。」
席玉的眉皺得死緊，將盛瀾清上上下下看了又看。
他是真的沒想到，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
盛瀾清就從一個狡黠機靈的姑娘，變成了一個痴傻的戀愛腦。
愛情的魔力，就這樣巨大嗎？
「你是不是瘋了？你簡直是有病吧？」
席玉很難抑制住滿腔的怒火，就像看到最心愛的珍藏，自己從白玉寶石打造的底座，蹦噠到了牛糞里。
「他多大？你多大？」
「你自己想想看，他一個比你大這麼多歲的男人，又已經工作了。為什麼要找你這樣涉世未深的大學生？」
「你是能幫他排憂解難，還是能理解他的工作境遇？」
「如果不是他沒有能力，找到同樣階段的女生，他肯定不會打你這個小姑娘的主意。」
席玉望着她，語氣嚴厲，繼續說道：「你除了年輕和好騙，還有什麼？」
「至於那個所謂的吻，不管他有什麼理由，都是在耍流氓。沒有表白，沒有禮物，這樣的喜歡只是用來哄騙你的工具。」
盛瀾清心底的隱憂，直接被席玉戳穿。
她出於隱瞞以及想跟他單獨多相處一會兒的隱秘心思，所編織的謊言，現在反倒成了她捅向自身的利刃。
原來他什麼都明白。
原來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歡她這樣的小姑娘。
「我知道了。」
盛瀾清低下頭，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忽然覺得她自己是真的傻。
居然著魔了一樣，喜歡上一個她根本就不了解的男人。
原本只是崑曲的，到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覺得他是真的很好……
「你跟他……」
席玉見她哭了，止住了話，遞給她紙巾，語氣溫柔了很多。
「沒發生過什麼吧？」
盛瀾清搖了搖頭，抽泣道：「沒有的，他還是認為我不夠漂亮，也不夠優秀。」
席玉鬆了一口氣，他其實就擔心她被某些作風不正的人欺騙。
更何況，聽盛瀾清的描述，那男人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那就好，你沒受到什麼傷害。他也不算太禽獸，還沒有良心泯滅到，對一個小姑娘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