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余扶了扶眼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給盛瀾清打了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笑容不變，再次給盛瀾清的公司座機撥打了電話。

  「嘟嘟嘟」響過兩聲之後，接起電話的人是安暖。

  「您好，這裡是盛世。請問您是哪位？」

  安暖熟練地接起電話，按照流程進行介紹。

  「我是席先生的特助溫余，請問盛小姐在公司嗎？」

  溫余觀察著席玉的臉色，說話的語速明顯加快。

  安暖歉疚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溫特助。清姐她剛才出發去崑山了，現在應該快到機場了吧。」

  現代化的美學設計，在機場內部呈現出幾何美感，銀白色的四面和天花板，似乎正處於某種跨時代機械艙的內部。

  提醒登機的中英文不斷交替播報。

  盛瀾清剛下計程車，便提著行李箱混進了來來往往的旅客中。

  在順利通過安檢後，她登上飛機，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往外瞥了眼藍天白雲，以及不遠處同樣停放的飛機後，就拿出了特意準備好的書。

  「您好，您的橙汁。」

  空姐熱情地笑著，給盛瀾清送來了果汁。

  鄰座的小女孩看起來剛上小學，正在奶聲奶氣地跟媽媽討價還價，要求多玩兒一會兒平板。

  二十分鐘後，飛機開始在地面飛速滑行。

  小女孩的媽媽在小女孩依依不捨的目光下，將平板電腦收了起來。

  盛瀾清側過臉看了一眼，不由得會心一笑，同樣收好書。

  小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笑得咧開了缺了門牙的嘴巴，問道：「姐姐，你有秘密百寶箱嗎？」

  什麼秘密？什麼百寶箱？

  盛瀾清被她問得一怔。

  小女孩的媽媽是個優雅的中年婦人，連忙不好意思地朝盛瀾清笑了笑，解釋道：「妮妮剛才看的電視劇里，有兩個小朋友把最心愛的玩具放進了一個小鐵盒裡，再挖坑埋在了樹底下，這就是秘密百寶箱。」

  「妮妮最喜歡漂亮姐姐，她就是看到你生得美，就忍不住要跟你搭訕。」

  妮妮的心思似乎被戳中了，鬧了個大紅臉，直接轉過身，撲進了女人的懷裡，只露出一個圓圓的屁股懸在座椅上拱啊拱。

  「沒關係的。」

  盛瀾清彎了彎眼，溫柔地笑道：「小妹妹很可愛，至於秘密百寶箱……姐姐……小時候也有哦。」

  話一說完，盛瀾清臉色驟變，勉強應付過小女孩後，下意識抓起了手機。

  「……飛機即將起飛，請各位旅客將手機、平板等設備關機或者開啟飛行模式……」

  盛瀾清握緊了手機，臉色難看得要命，拼命祈禱席玉不會那麼快回到御章居，更不會直接進入她的房間。

  那個地方……大概……也許，對他來說也算是傷心地吧。

  電視劇里的秘密百寶箱，都上了鎖，挖了坑、還填了土。

  可是她的小箱子，就明晃晃地放在梳妝檯上，鑰匙就懸掛在眼霜的按壓玻璃瓶口處，一點都沒帶掩藏的。

  裡面全是她嘴硬的時候，藏起來的東西。

  比如奶茶店裡撕下來的泛黃紙條，那瓶沒能送出去的小星星，還有一個席玉的同款鑰匙扣，以及……她的日記本。

  盛瀾清閉了閉眼，伴隨著飛機升空的巨大轟鳴聲，有種躺在棺材裡、死透了般的安詳。

  不是不能直接告訴席玉，她就是喜歡過他，還是純愛戰士的那種喜歡。

  但，他現在已經跟她分開了。

  按照他們以往的相處模式，盛瀾清沒辦法弄明白，他對她所謂的好，到底是出於年少相遇的占有欲，還是愛情。

  占有欲不過是一種執念，得到了以後，就能輕易釋懷，再將她丟開。

  盛瀾清更喜歡實實在在的儀式感，細水長流的溫馨感情。

  她實在很想要一個家，可是席玉給不了她。

  那麼，與其讓他知道她真實有過的感情，還不如讓他認為她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沒有勇氣和熱烈去賭。

  嚮往她蓬勃生命力的懷若哥，早就看錯了她。

  她現在也只是一個，在成年人世界裡的膽小鬼而已。

  盛瀾清忍耐了好幾個小時，連飛機餐都撂到一邊，一下飛機就趕緊開機，給安暖打了電話。

  「你現在在哪裡？忙不忙？」

  盛瀾清提著行李箱，快步走出機場大廳，選了一輛沒人的計程車坐下。

  「去奢野酒店。」

  盛瀾清將手機挪遠了些，對司機說完話後，又繼續打起了電話。

  「我不忙呢，剛下班。」

  安暖想起下午來自席氏集團的電話，剛準備給盛瀾清匯報，就被突如其來的任務給砸得暈頭轉向。

  盛瀾清語速極快地說道：「我辦公桌左邊的第二個抽屜里，有御章居的鑰匙。你現在趁席玉還沒回家，去別墅二樓左邊第二個房間，把梳妝檯上的小木盒給我抱出來，速度要快！」

  安暖震驚地張大了嘴，哀嚎道：「啊，清姐！萬一席先生突然回來怎麼辦，他會不會告我私闖民宅啊！」

  盛瀾清默了一瞬。

  依照席玉的狗脾氣，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但，她也只是想拿回她的私密物品，應該問題不大吧。

  「你放心，」盛瀾清放柔了語氣，安慰道，「我們跟席氏集團的合作還很緊密。他如果真的要起訴你，我還可以通過合法程序，申請席氏集團內部的法務部們援助，他們左手打右手，問題不大。」

  「行……吧。我儘量完成任務。」

  安暖剛答應下來，就聽見電話掛斷的「嘟嘟嘟」忙音，瞬間眼前一黑，欲哭無淚。

  什麼問題不大，這問題挺大的吧。

  她出生這麼多年，都沒聽說過席先生被誰占了便宜的。

  清姐確定這不是在席先生的原則線上左右蹦迪、上躥下跳？

  她捏著手機，在原地愣了幾分鐘後，才慢吞吞地轉身回了公司，隨後速度越來越快，直接往盛瀾清的公司飛奔而去。

  看在清姐這幾年來，都給她發了數目可觀的工資，還手把手帶她的份上。

  她今天就士為知己者死了！她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