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溫余膽戰心驚地聽著裡面的議論，生怕他們再說出什麼不可思議的話語，連忙出聲打斷。

  謝肆和盛瀾清的爭吵停下來，目光同時投在了溫余……以及他身前半步，面沉如水的席玉身上。

  謝肆張了張嘴，又閉了閉嘴，又張開了嘴。

  他忍不住問道：「你都聽到了多少？」

  席玉冷笑道：「不多，剛聽到你們密謀給我下毒，還要爭搶我的遺產。」

  那雙桃花眼格外的漂亮，似乎真是氣得狠了，狠戾都外露在了眉眼間，危險又惑人。

  漂亮的狐狸。

  盛瀾清抿了抿唇，壓製得極好的愧疚又湧上來。

  她在很多次，都認真思考過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利用他。

  她跟他過去是實實在在的情分，現在卻虛假得可以。

  席玉不想結婚，不喜歡小孩子，也不該是她心安理得欺騙他的理由。

  但能夠獨立掌控自己的人生，這樣的選擇太誘人了，由不得她不動心。

  今天她看到這封信，又是難過又是解脫。

  似乎席玉變得不清白了，她也就沒必要那樣煎熬了。

  「我先走了。」

  她嗓音微啞，不等男人說話，就直接往外走去。

  席玉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沉聲問道：「你走什麼？」

  盛瀾清沒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嬌嬌的，很喜歡黏他，說話又常常帶著刺。

  似乎不氣一氣他，就不甘心。

  他那個時候喜歡她，卻沒當她是唯一的選擇。

  她乖乖巧巧地離開時，他甚至是鬆了一口氣的。

  慶幸終於能夠在不惹惱她的同時，還擁有一部分獨自處理工作的時間。

  現在她那麼乖，連呼吸都不敢大點聲，張牙舞爪的姿態收斂了，懂事得過分。

  他方才驚覺，先前對她的那點抱怨，無不帶有甜蜜的苦惱意味。

  「我要回劇團一趟，而且……」

  盛瀾清彎了彎眼，瞥了眼謝肆，輕聲說道：「我不想打擾你跟謝先生聊天。」

  「不打擾的，我可以陪你去劇團。」

  席玉感受到她試圖掙脫的力道，握住她的力道又增添了些。

  「席玉，」盛瀾清不得不放柔了聲音，雙眼溫溫柔柔地直視，「我會回家等你。」

  他這才鬆開了手，沉聲應道：「好。」

  女孩子纖細的身影出了門，在拐角處進了電梯，消失不見。

  席玉的目光追隨，直至他的視線再也沒法跟過去。

  「席玉，有必要這樣嗎？」

  謝肆擰了眉，臉龐浮現重重的憂慮。

  他無法理解席玉對盛瀾清的感情，實在太濃烈了。

  仿佛盛瀾清就是席玉賴以生存的信仰。

  即便他喜歡沈清棠，也遠遠沒有到達這種地步。

  這樣的喜歡，只能讓他想盡一切辦法哄沈清棠綻放笑容。

  在想起沈清棠的時候，獲得內心久違的寧靜。

  「你現在是在玩火自焚，盛瀾清看見在火海里垂死掙扎的你，頂多笑一笑。」

  謝肆簡單對席玉的愛情，下了一個定論。

  「清清不是那樣的人。」

  席玉蹙了眉，簡簡單單地解釋了一句。

  「不是那樣的人？」

  謝肆簡直要笑死了，說道：「你自己算算，你這幾個月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而這些錢，單憑她自己，需要掙多久才能掙得到？」

  「而且她那個小破公司，也值得你暗中出面去幫她，維護她的自尊心？」

  「我不想聽到這些話，」席玉的面龐蒙了一層寒霜，「只是四個億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很值得。」

  謝肆絞盡腦汁地想把席玉敲醒，終於在腦海里挖出一個人來。

  「你的小玫瑰呢，你也不要了？」

  謝肆見席玉緊皺的眉鬆了些，乘勝追擊道：「你說過，只有她再你最落魄的時候，全然捧出一顆真心對你。你就捨得連她也不要了？」

  席玉眼神奇異地看向他，輕聲說道：「清清就是我的小玫瑰呀，我怎麼會對別的女人好？」

  「盛瀾清就是小玫瑰？」

  謝肆大驚失色，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勢利的盛瀾清，跟席玉過去常常提起的善良姑娘聯繫在一起。

  「她真的懷孕了？」

  過了數秒，謝肆平靜下來，面無表情地問道。

  「你還沒有孩子，她願意生下來，也是好的。」

  謝肆斟酌了一下，開始出主意。

  「把她關在家裡，只乖乖等著你。於你而言，應該很簡單吧？」

  席玉當然不至於對付不了一個小姑娘，結果只在於他願不願意。

  盛瀾清性格要是再柔順一點，或許都能乖乖巧巧地當一隻金絲雀。

  但她偏偏不是，崑曲比她的命還重要。

  「她誆你的，沒有孩子。」

  席玉捏了捏眉心，繼續說道：「我不喜歡小孩，她也沒有特別想要，那自然是不要孩子最好。」

  謝肆見席玉並無意外之色，便知道他將剛才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孩子最好，斷也能斷了個乾淨。」

  謝肆心裡輕鬆了些，開始逐一跟席玉分析。

  「人都是會變的，還沒踏出學校的小玫瑰心地善良，但現在嘗到捷徑滋味的盛瀾清，可不見得真這樣單純乾淨。」

  「她如果真的單純，會背著你去宋時聿的家裡做客？人家介紹的，可是宋家的未婚妻啊！」

  謝肆離開後，席玉在原地站了很久。

  「沒有你的准許，溫余有膽子把情書送到辦公室？」

  「你與其用這些小心思，還不如直接了當跟她開價。讓她在跟你的時候，別那麼三心二意。」

  【盛瀾清，過來接我。】

  盛瀾清收到席玉微信的時候，正在頭疼地處理付青珩給她惹出來的事情。

  就為了那個崑曲娃娃，網絡上對他們關係的猜測越來越曖昧，甚至還新建立了cp超話。

  她只能新編輯了一條微博，解釋是付青珩為了幫助公司宣傳產品，才有意為之。

  緊接著給付青珩打去電話，讓他轉發微博，並承認她的說辭。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來得及吃飯，胃抽搐般疼痛。

  只在看到席玉的消息後，她還是放下了剛到的外賣。

  總是要補償他一點的。

  盛瀾清拿了車鑰匙，剛走到半路，又收到了席玉的微信。

  席玉：【我給你點了素宴，你先回家休息。你公司的事情，我已經讓溫余去處理了。】

  暮色沉沉，辦公室的燈沒有亮。

  席玉放下手機，抿了抿唇，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謝肆扯下了他一直自欺欺人的窗戶紙，讓他沒辦法再忽略這些細節。

  明明知道對面是只小壞貓，他還是忍不住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