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光微醺，房間的窗簾才被拉開。

  盛瀾清醒來之後，只記得在迷迷糊糊中，席玉質問她現在是不是只愛他的錢？

  她那時候腦子特別不靈光，好像回答的是，她還喜歡他性感的身材和絕佳的容貌。

  這點心虛很快被隨之到來的忙碌衝散。

  「嫩綠池塘藏睡鴨。自然幽雅，新柳拖黃暗隱棲鴉。金蓮蹴損牡丹芽，玉簪抓住荼架。苔徑泥滑，露珠兒濕透了凌波襪……」

  盛瀾清粉紅的水袖輕擺，跟扮演紅娘一角的小旦順利完成了表演。

  剛下台，回到化妝間。

  安暖將她的手機遞過來，提醒道：「有位女士，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是您的朋友，好像名字是於莜竹。」

  盛瀾清回想起那一日，在B大撞見的海誓山盟，不由得微微艷羨。

  她回撥了於莜竹的電話：「莜竹，這麼急著給我打電話，是婚期定下了？」

  於莜竹話里話外透著滿滿的幸福，說道：「定下了，就在下個月初一那天，我想邀請你來當我的伴娘。可以嗎？」

  「好。我很榮幸，能親眼見證你走向婚姻的殿堂。」

  盛瀾清跟於莜竹聊了幾句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安暖在旁邊聽得仔細，便開口問道：「清姐，你要去當伴娘嗎？會不會很麻煩？」

  畢竟以盛瀾清現在的名氣，她能到場就不錯了。

  更別說是作為伴娘，忙裡忙外。

  「應該的。」

  盛瀾清微微嘆息道。

  「我大學時候，肯出面幫助我的，除了顧老師。就只有她了。」

  安暖不敢吭聲，只端來了一杯熱茶，放在盛瀾清的面前。

  她就是顧老師推薦給盛瀾清的助理。

  顧懷若跟盛瀾清告白後，顧老師給她打了好幾次電話，明里暗裡地跟她打聽盛瀾清的私人感情狀況。

  還不斷地衡量盛瀾清能不能配得上顧懷若，有沒有資格嫁入顧家。

  安暖當時就驚呆了，她沒想到對外清高正直的高級知識分子顧老師，對內居然是這樣一副封建大男子主義面孔。

  她只能委婉地說盛瀾清平時都忙於工作，無心戀愛，讓顧老師不必多想。

  而從心而言，盛瀾清有才有貌有名氣。

  只有別人配不上她的的，而沒有她配不上別人的。

  忙忙碌碌又過了大半個月，盛瀾清唱完了整出的《西廂記》。

  她在休息室里呆了很久很久，從西方哲學看到東方佛經，最後捧起了《看不起的女性》，用各種知識反覆沖刷她的大腦，最後才將《西廂記》留給她的戀愛腦切割掉。

  「席先生，清姐在裡面休息。」

  門外傳來安暖小聲的說話聲音，隨即門被打開。

  席玉走了起來，白襯衫配黑色馬甲，極其簡單的裝扮。

  卻因他格外綺麗的面容，越素淨越顯得驚艷，仿佛青丘的九尾妖狐就此出山了。

  「想我了沒？」

  他俯身，從背後摟住盛瀾清的腰肢，湊在她脖頸處輕聲說話，又輕輕吻住她的側臉。

  好像兩個人持續了十來天的冷戰，從來就不存在似的。

  盛瀾清放下梳子，瞥見梳妝鏡出出現了她跟席玉兩人的面容，沒有回頭。

  「沒想過，我前陣子自己去了明燈寺。」

  她輕飄飄地斜了他一眼，語氣似是在嗔怪。

  「我一個人去看桃花，也是一樣的漂亮。」

  

  

  席玉笑了起來，修長的手指併攏，在她脖頸處摩挲，有種說不出來的危險。

  「你何必去求菩薩保佑呢，你還不如來求求我。」

  盛瀾清只是笑，將所有的力道都往他的懷裡壓，問道：「我求你，你就會答應？」

  「為什麼不試試呢？我的心情時好時壞，有時候說不準的。」

  席玉答非所問，卻像是給了她機會。

  返程路途中，時逾白還在興沖沖地給他發消息，各種感謝他的小女朋友——盛瀾清幫忙戳破了兩人的窗戶紙，才有機會把黎若水的孩子留下來。

  席玉原本不太耐煩回這樣的消息，卻在瞥見「若水這幾天很高興，比以往所有時候都高興」這一句時，頓了頓。

  他鬼使神差地發過去一條「只是一個孩子，她就能這麼高興？」

  換來時逾白肯定的回答：當然了，這也是我的孩子啊。

  她愛他，就等同於是在愛我。

  何況，我給不了她婚姻。

  那麼，在這方面儘量滿足她的心愿，也是好事一樁。

  席玉對這樣的回答，略感古怪，總覺得時逾白哪裡做得有些不妥當。

  但是……黎若水畢竟是高興了。

  而盛瀾清近些日子的陰晴不定和冷淡，簡直要逼得他發瘋。

  相比起來，孩子的到來，似乎都沒那麼恐怖了。

  「我想……聽你給我上上課。」

  盛瀾清很快做出了決定，眼睛亮亮地盯著他。

  「你給我安排了人手，可是我從來沒經受過這些，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用。這樣下去，肯定會虧本的。你能教教我嗎？」

  席玉沒得到預期的回答，心裡空落落的。

  卻在看見盛瀾清略顯崇拜的眼神後，驟然心軟。

  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輕聲說道：「好，我教你。」

  席氏集團的工作繁雜而忙碌，複雜細緻到了令人頭暈目眩的地步。

  席玉特批了盛瀾清以秘書的身份跟在他身邊學習，毫不藏私地教導她。

  但凡遇到有些典型的業務，都會引導著來啟發她的回答。

  「席玉，你不餓嗎？」

  在被席玉強行塞了一腦袋的知識後，盛瀾清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一遇到工作，席玉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僅沒有半分笑意，還格外嚴苛。

  盛瀾清要交給他的一份文件沒有做好，就被席玉打回去修改了五六次，才算通過。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大佬身邊的金絲雀都想著要不勞而獲了。

  因為選擇沒有天賦的領域自力更生，是真的難。

  她在忙裡偷閒空出來的這些時間，親眼見證了席玉在工作方面的領導能力和遊刃有餘。

  只要他樂意，他能夠輕而易舉地獲得任何人的好感。

  只是他往往懶得花費這些功夫。

  「你讓我在教育界的名聲掃地了，我還能吃得下飯？」

  席玉雙手交叉，平放在辦公桌面，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盛清清，你不如提前思考一下，怎麼償還我那三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