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在其他人面前，還能裝上一裝，對於茜雪，她壓根就看不上，所以，連多裝一會兒的心都沒有，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是看你曾在我身邊伺候，我也是不願指點的。齊家女進門，煜哥兒就算會給你名分，也不可能太高。齊小姐現在自然不好處置了你，但是，進門後呢？想要靠郎君們庇護自己一輩子，可不現實。」
茜雪這下是徹底明白趙氏的意思了。
是覺得景煜靠不住，讓她趁現在還沒被厭棄，趕快去尋個其他靠山呢。
茜雪抬頭看向趙氏，見她眉眼間滿是自得，看向自己的眼神寫滿著傲慢和施捨。
看來，趙氏所謂的新靠山，就是趙氏自己。
茜雪捏著手上的帕子，緊了松，鬆了緊，心緒很是複雜，卻並不著急答應。
眼高於頂的趙氏，肯紆尊降貴來拉攏自己，看來，景煜這次怕是升遷到重要職位上去了。
茜雪不再看趙氏，垂下頭仔細盤算著整個景府她知道的情況。
景家世代清流，卻因景老太爺犯了事，讓整個景氏都跟著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景相靠著原夫人娘家支持，又提前站隊今上，這才又重新聲名鵲起，一步步官拜宰相。
府上的幾位少爺，路數也千差萬別。
三少爺景軻是個混不吝的，年紀輕輕就沉迷在脂粉堆里打滾，於功名一道上無半分心思，未來估計也就靠著相府的餘蔭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
二少爺景軒，跟著景相走了文官清流這一道，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郎，在景相的庇佑下，路途走得本還算是順當，只是這些年來隨著景煜的崛起，逐漸變得隱形了起來。
大少爺景煜，同兩個兄弟都不一樣，完全沒有依賴相府的威勢，反而隻身投奔了軍營，靠著真刀真槍的拼搏，得到了當時同樣鬱郁不得志的四皇子的賞識。
之後步步為營，帶著不可忽視的實力，一步一步殺回了帝都，不說二少爺，現在已經隱隱有威懾景相的意思了。
茜雪將情況盤了一遍，重新抬頭看向趙氏，她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柔聲說道：「奴婢不過區區下人，能得大少爺賞識已然耗光了所有的福氣，自是不敢再要求旁的了。」
她的話很委婉，但是趙氏這種官太太哪有聽不懂不弦外之音的。
不就是茜雪不願再找靠山，哪怕景煜以後拋棄她，她也無怨無悔嘛。
茜雪一方面是表態，另一方面其實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她因為不識抬舉惹怒了趙氏，現在直接將她攆出府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趙氏一聽茜雪這話就忍不住皺起眉頭，趙嬤嬤見狀趕緊上前幾步絮叨起來。
「茜雪，你的身份，今時不同往日，你可不能再用以前的想法來看現在的情況了。」
趙嬤嬤笑著上前拍拍茜雪的肩膀，「人往高處走，可莫要死腦筋才是。夫人也是看在你這些年伺候的盡心的份上，這才提點你的。旁人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茜雪並不回應，只是繼續垂著頭沉默地聽著。
趙氏院裡的人都知茜雪是個悶葫蘆，一般她不說話的時候，多是心裡不滿，但是卻應下了事情。
可是，現下這事並非小事，趙氏自是想要個肯定的回答。
趙嬤嬤想了想便再次開口，「茜雪，你現下是得了寵，可是容貌和年輕，不過轉瞬即逝。你又能靠這些留住大少爺幾年？等大少爺徹底明白其中滋味，外面供他消遣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還能記住你是誰？」
趙嬤嬤一邊說，眼神還淡淡掃過弄琴和知書。
「說回府里，有了夫人扶持，自然比旁人輕鬆百倍。你若識相，夫人自是願意為你考慮，可是若是不識相，夫人也不是只有你一個選擇。」
茜雪順著趙嬤嬤的視線看了眼弄琴和知書，她們對於趙嬤嬤的打量都帶著點慌張，可是，在她們看到茜雪如今的裝束時，眼中又不由流露出一絲嚮往。
十幾年的相伴，她又怎會看不懂弄琴和知書在嚮往什麼呢？
在景府所有丫鬟的眼裡，她現在過得怕是神仙日子。
穿得是好料子，戴得也是時興的首飾，在後院乾淨的大少爺院裡，獨享寵愛，還有全府人都看在眼裡的，大少爺毫不遮掩的回護。
景軻通房倒是不少，可是哪個能有茜雪的派頭呢？
只有茜雪本人才明白其中苦楚，其他人根本不會理解，他們都只能看到表面的光鮮罷了。
茜雪抿了抿嘴，假裝沒聽懂趙嬤嬤和趙氏的暗示。
「奴婢謝過夫人和嬤嬤指點，以後定更加用心伺候大少爺。」
她這也算表態了，反正是吊死在景煜這棵樹上了，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趙氏氣得呼吸都加重了，卻礙於現在景煜得勢，不能把茜雪怎麼樣，只能瞥了眼趙嬤嬤，讓她趕緊把人弄走。
待茜雪被攆出了院門，趙氏就狠狠拍了桌面，怒罵道：「不知好歹的賤婢！」
茜雪則是鬆了口氣，將被趙嬤嬤抓皺了的衣服撐了撐，便往景煜院裡走去。
她放鬆了精神，步子自然也走得不算太快，就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轉頭望去，便看到弄琴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茜雪不解地站在原地，弄琴則因為跑得太急，踩到了冰溜子，差點滑倒，還好茜雪反應快，才把人給拉住了。
「是有什麼事嗎？」，茜雪看向弄琴，眼裡滿是不解。
她同弄琴在趙氏院裡關係很是平常，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接，基本上也就是個點頭之交的關係。
所以，她實在想不通，弄琴來尋她是什麼事？
弄琴緩了緩，將氣喘勻了，這才揚起一絲笑看向茜雪，「阿雪，我有事要同你說。」
茜雪很是不習慣弄琴的稱呼，她們從未如此親昵過。
不過，茜雪還是儘量保持聲音溫軟，「你我也不是外人，但講無妨。」
弄琴左右看了看情況，這才把茜雪拉到一個角落小聲說道：「夫人今日特意找你，是因為昨日老爺同夫人吵架了。老爺怨夫人這些年沒處理好同大少爺的關係，這才弄得大少爺不同景府一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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