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炭火真好啊，這般溫暖，卻沒什麼煙氣。我小時候，冬天很少能見到炭，我小娘水蔥一般的手指凍得又紅又腫，還要給我縫補衣服，每個冬天，她都怕我活不過去。」

  齊凌瓔支著臉頰靠在桌緣，「後來回了齊府，也沒好多少，縱使有了炭火，卻熏人的緊。」

  茜雪聽得渾身不自在，趕忙將沏好的茶水端了上去。

  齊凌瓔掀開盞蓋，抬眸看了茜雪一眼。

  「景大人從我這討過去的顧渚紫筍，茜姑娘可是不喜歡？」

  茜雪只感覺心累，怎得齊凌瓔說得每句話，她都感覺像在給自己挖坑。

  景煜從齊凌瓔那兒帶回來的茶，別說叫啥名字了，她連包裹都沒打開過。

  「六小姐所賜自然是好的，自是要留給懂茶之人品茗，給奴婢喝就糟蹋了。」

  齊凌瓔卻支著胳膊笑道：「茶葉而已，不管金貴與否都是給人喝的，哪有糟蹋不糟蹋的說法。」

  茜雪陡然想起了景煜勸她戴玉佩時說得話，這兩人，真是連勸人都是一個口氣。

  一個齊凌瓔就夠茜雪煩躁的，再加個景煜，茜雪感覺心口堵的要死，她在這個房間實在待不下去了。

  「六小姐還沒見過李嬤嬤吧。她是先夫人留給少爺的乳母，很得少爺尊敬，六小姐可是要見上一見？」

  齊凌瓔早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此刻也不欲為難，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茜姑娘引薦了。」

  「都是奴婢的本分，當不得六小姐的謝。」，茜雪行完禮，飛一般地從屋裡逃了出去。

  正在屋中縫東西的李嬤嬤被茜雪逃命一樣的神情嚇了一跳，趕忙問她是不是出事了。

  茜雪苦著一張臉，求救地看著李嬤嬤。

  「李嬤嬤，齊六小姐正在我房裡換衣服，您剛好去見見她。」

  李嬤嬤被茜雪拉著就往外走，連拒絕的話的沒說出口。

  「你這丫頭，那齊六小姐是要吃人不成，給你嚇成這樣。再說了，你們不是在趙氏院子裡見面嗎？怎麼把她弄回來了？」

  茜雪將齊凌瓔衣服潑了水的事情同李嬤嬤說了一下，其餘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等茜雪帶著李嬤嬤推開門，只看到齊凌瓔端坐在圓凳上，小口小口輕啜著茶盞中的清茶，並沒有在搞什麼么蛾子。

  待看見茜雪和李嬤嬤，齊凌瓔先一步站起身來，禮數周全地對著李嬤嬤行了禮。

  「這位便是李嬤嬤吧，真如景大人所言行走皆有氣度。」

  李嬤嬤聽到「景大人」這個稱呼很是受用，她同景煜一樣，很是討厭景相壓景煜一頭這件事。

  她笑容慈和，但是打量齊凌瓔的目光卻毫不留情，勢必要儘快摸摸她的底。

  「老婆子哪擔得起六小姐這般誇讚。反倒是六小姐在坊間的善名，讓老婆子我很是佩服呢。」

  二人一來一回地互相吹捧一番，這才都坐下，細細嘮起了其他事情。

  茜雪站在李嬤嬤身後長出一口氣，可算是把她給解脫出來了。

  李嬤嬤和齊凌瓔將各自知道的情況和想要知道的事情，你來我往中很快便交換完畢。

  李嬤嬤心裡還是相對滿意的，沉穩，聰穎，有分寸，只要不是個髒心爛肺的，以後有她幫景煜打理後院，應是可以好好扶持景煜的。

  李嬤嬤的態度也不由放軟了幾分，談起了齊凌瓔身世的事。

  「老婆子聽我家少爺說過，六小姐這些年過得頗為不易，每每想來，都怪讓人心疼的。」

  齊凌瓔眨了眨眼睛，並未順著李嬤嬤的話訴苦，反而溫婉地笑笑。

  「往日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我幸遇景大人，已然心滿意足，那些過去，便不覺重要了。」

  她支著胳膊微微側頭，眼神里透出些許騏驥，「能與景大人攜手同心，將未來過成坦途，才是我現在的心之所向。」

  李嬤嬤笑著看齊凌瓔眼神里小女兒的嬌態，矜持地也跟著頷首。

  「奴婢絲竹，請問我家小姐可在屋中？」

  茜雪趕忙開門將絲竹迎了進來，隨之而來的一陣寒風，將茜雪凍了個激靈。

  李嬤嬤也跟著站起來，帶著茜雪從屋裡退了出去，留下齊凌瓔和絲竹二人在茜雪屋內更換衣物。

  絲竹一邊幫齊凌瓔更衣，一邊小聲問著：「小姐，可試探出什麼沒？」

  齊凌瓔已然收了在李嬤嬤面前那副深戀景煜的小女兒嬌態，輕聲答道：「跟我一開始預估的差不多，茜雪現在雖是丫鬟的名頭，景大郎君對她卻很是上心，連炭火這種細緻的地方，都關注到了。」

  絲竹這次發現茜雪房裡燃著的是銀絲炭，她忍不住又鼓了嘴巴，小聲地罵罵咧咧起來。

  齊凌瓔有些苦惱地扶額，「你這張嘴啊，要是一直管不住，以後會給自己招來禍患的。」

  絲竹有些氣悶，「小姐因為教養說不得，還不許奴婢幫你出這口鬱氣不成？」

  齊凌瓔嘆了口氣，主動將話題轉開，「這房子收拾得乾淨，也看不出旁的。」

  她凝眸思索著，任由絲竹推著她換衣服，可是房間太小，絲竹幫齊凌瓔整理後擺後退時，不小心撞到了檯面上的一個匣子。

  那匣子落在地上，有不少東西從其中滾了出來。

  絲竹趕忙上前去收拾，卻在看到各種珠釵首飾的時候愣住了。

  「這……小姐。」，她將東西拿在手上愣愣地看向了齊凌瓔。

  齊凌瓔指尖輕搓，恍然間想到了什麼。

  她想了想，又看了眼房門，還是柔聲吩咐道：「把這個匣子打開，看看有沒有玉佩。」

  絲竹有些不解，在看到齊凌瓔腰間垂著的那塊，景煜說是用來定情的玉佩時，神思電轉間想到了什麼，一時有些氣憤起來。

  她也顧不得偷翻人家東西是個失禮的事情了，將匣子裡的東西一一倒出來。

  「手腳輕些，莫把東西磕壞了。」，齊凌瓔站在一旁輕聲叮囑著。

  「小姐真是大度，景郎君給這丫鬟買這麼多珠寶首飾，著實過分。您就算弄壞了又能怎樣！」

  齊凌瓔慢悠悠地啜了了口茶，「何必要因為不值得的人，毀了這些精緻的物件呢？怪可惜的。」

  絲竹似是不服氣，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早就放柔了，很快就看到與齊凌瓔手頭基本相同的一個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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