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苑，暖玉閣。

  自從先皇駕崩，張嫣便很少在慈寧宮居住了，大多數時間都是住在距離御花園旁邊的暖玉閣。

  好似是為了擺脫前朝皇家身份的束縛，亦或者是想要遺忘以前的種種過往，張嫣特意下旨讓內務府將整個暖玉閣修繕一番，面積沒有擴大，只是裡面的裝飾換成了尋常百姓家的裝飾，沒有了皇家貴胄似的金碧輝煌。

  多了很多的花花草草，少了那些沒有必要的名貴裝飾。

  當王琦來見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張嫣正在閣中教一眾宮女太監讀書認字。

  所以，王琦走進來的時候，殿閣中的幾張小書桌還有書冊都還沒有被收起來。

  「王體乾說，宮內最近變化極大，我便來看看，」王琦雙手輕揉，緩步在殿閣中走過：「沒有想到娘娘竟然能親自交手這些宮女太監們讀書認字這些活，可以在宮外請幾個老師來做。」

  「本就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張嫣將王琦迎到了裡間，吩咐宮女取來糕點，奉上茶盞，才款款坐下：「而且，妾身平白得了一個議會名譽大議員的身份，若是不做些什麼，倒是心裡過意不去。」

  「太后有心了，」王琦點了點頭，環顧四周，房內一切裝飾都是素白單雅，望之便是令人心神安寧，無有焦躁：「這宮裡的裝飾，倒是和尋常不一般。」

  「想早些習慣這些素雅罷了，」張嫣輕挽鬢髮，柔聲道：「畢竟，議會承治天下，人心安定，往日的宮庭之事，想必在不久的將來，都會成為過往雲煙罷了。」

  不論是王體乾，還是太后張嫣，對於皇宮內院，或者說，實際上是前朝貴族的前途，都是迷茫的，甚至說，是膽戰心驚的。

  誰都不知帶，王琦什麼時候會認為時機一到，將所有前朝的痕跡，抹個乾乾淨淨。

  雖然朱徽妍已經嫁給了王琦。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整治聯姻，在王琦眼中，如同兒戲，不會影響到他的政治判斷。

  此事，坐在面前的張嫣，一清二楚。

  「過幾天，王體乾會向議會提出致仕的書面請求，」王琦隨手捻起玉盤裡面的梨花糕，填入嘴裡，入嘴即化，滿嘴芬芳：「我已經口頭答應了。」

  「王總管，想必也很累了，」張嫣好不吃驚，只是輕輕點頭。

  這近兩年的時間裡，王體乾算是盡力的在維持著前朝皇族和議會的關係，作為一個紐帶，一個媒介，儘量讓雙方的衝突損失降低到最小。

  這也是其作為七大議員之一，最為突出的功績。

  而現在，議會勢大，前朝皇族日漸凋零，王體乾也知道，自己的用處不大了。

  「太后想要從政？」王琦把主人公轉回了張嫣身上，但是話題未變。

  畢竟，以前朝太后的身份，參加議會會議，那更像是盡力維持著皇家體面一般，令人無限遐想。

  太后微微頷首道：「在公共場合，我的太后身份將會被隱去，我只是一個名譽上的大議員。」

  王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嚼著嘴裡的梨花糕點，好似在回味一般。

  「我不會藉此擴大前朝在議會中的影響力，畢竟前朝勛貴很多都已經隱姓埋名，沒有再和皇家有牽連了」張嫣一雙美眸可憐巴巴的望著王琦，畢竟沒有身為執政官的王琦的首肯，一個名譽大議員的虛名，諾達的議會沒有人會在意。

  但是如果王琦點頭了。

  就算張嫣沒有任何職位，緊緊憑藉一個前朝皇后的身份，就能讓大多數人俯首。

  這便是借勢！

  「可是，你還有一個兒子，」王琦終於將嘴裡的梨花糕點咽下，順便端起茶湯喝了一口：「無論你有沒有這個意圖，日後他必然會借你的勢，我不能不為此考慮。」

  王琦說話時候，冷漠的如同一個政治機器。

  「可是，你說過，只要我幫助你將朱由檢剷除，你就會幫助我們母子的！」張嫣皺著眉頭，連同語氣都帶著顫音，說不清楚那到底是委屈還是憤怒：「你說過，只要我聽話，你便能保住前朝皇族！不會株連，可是現在呢？那些前朝遺民一個個改頭換面，不敢稍稍抬頭，為什麼？還不是你議會勢大之後，對前朝勢力的清剿？暗衛是做什麼的，我一個坐在深宮的女人家，都一清二楚！」

  面對張嫣的悲戚哭訴，王琦只是身子微微向後仰了仰：「內宮的一切，乃至用度，議會從來沒有剋扣過，連同宮女太監侍衛的月俸銀子，都是議會撥給內務府，內務府經由你的批准，才往下發往，既無稅銀，也無責任，更無任何人的覬覦，議會給你的權限，相當於國中之國！你不應該如此不知足。」

  「至於，我對前朝那些遺民所為，」王琦終於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瞬才道：「我沒有必要像你解釋什麼，也和你無關，你照常過活便是。」

  聽完王琦的話，張嫣終於是緩緩閉上眼睛，淚珠穿成一串自無暇的臉頰滑落。

  張嫣之容貌，端是美的驚心動魄。

  「太后，若是無事，可以出去走走，宮外現在比以前更是熱鬧，散散心也是好的，」王琦起身，對著張嫣一禮：「告辭。」

  走在皇宮甬道上，王琦心無旁騖。

  他自然知道張嫣的心思。

  不論是對自己的好感，還是想要綿延皇家權力的想法。

  都是不切實際的。

  美貌的女子多得是，王琦不想在這上面栽跟頭。

  出了東華門，剛要上轎子的王琦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人群，都在抬頭看著天空的某處。

  下意識的，王琦亦抬頭望去。

  那是一個巨大的氣球，正在緩緩向著高處飄去，當然，氣球的下方還牽著一根繩子，以防氣球飛走。

  「那是學會正在試驗，好像叫熱氣球，」一旁的王守信開口：「聽說明天的第二次試驗，便會載上人上去，以作飛天！」

  「嗯，倒是進度不慢，」王琦點了點頭，收回目光，上轎之前吩咐道：「明天的實驗結果，記得給我抄一份過來！」

  「遵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