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走一步看一步
「或許，這就是男人！」
賈探春暗暗嘆息。
她是賈政的庶女，是趙姨娘所生，比不得賈迎春和賈惜春安靜。從小聽到的「齷齪事」，只怕比兩個姐妹加起來還要多、還要有細節。
尤其是趙姨娘，每日裡在她耳朵邊嚼蛆。
便是再不耐煩，再嫌棄噁心，那些腌臢事也往她耳朵里鑽。
漸漸就紮根了。
「大家族裡，少不了這樣的齷齪事。」賈探春暗暗嘆息，卻把今天賈蓉的事兒與往昔趙姨娘嚼蛆的「故事」暗暗對應上了。
「只不想，落到我們姐妹三人頭上罷了。」
賈探春搖頭。
賈迎春的性子，救也救不回來了。賈蓉若真有心，很輕易就能拿捏她。
賈惜春雖然住在寧府里，又與賈蓉血脈最近，可畢竟身量未足，形容尚小，還有好幾年來拖延。
想來想去，反倒只有她，最危險！
想起賈蓉當著她的面兒，去嗅手帕上的香氣，賈探春就忍不住心慌，一陣的心煩意亂。
這比她瞧見賈蓉欺負賈迎春還要衝擊更大！
這個孽障，真是無法無天！
賈探春暗罵，卻仔細一想，不禁悲從心來。她讀書多，此刻想法就多。男人若真起了那等子見不得人的心思，那滋味就跟抓心撓肝似的，非要沾惹上手不可。
她若是個嫡脈小姐，還能有幾分底氣，可以唬住賈蓉。
可偏偏她是個庶女。還有個不爭氣的趙姨娘和賈環為親娘和親兄弟。在榮府里誰不鄙夷？
別說主子了，便是府里下人也不把她當回事。
賈蓉真要想拿捏她。
有的是法子！
只從趙姨娘和賈環那兒入手，她就逃不出去。
把事情鬧大嗎？
賈探春心裡悽苦，卻把事情看得明白。別看現在廳上說說笑笑，一團和氣。其實私底下暗流涌動，刀光劍影一點也不少。
就連最疼愛她的賈母、王夫人，一旦瞧見她把事情鬧大，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她，去保住賈蓉的名聲。
畢竟，賈蓉是寧府的主子，是正經爺們。
她是個什麼？
不過是個無人問津的庶女。
說句不好聽的。
即便她與賈蓉真有瓜葛，真被賈母、王夫人、賈政得知了，怕也只會皺皺眉頭，發幾句牢騷，然後把這件事捂住遮掩了。
而趙姨娘和賈環，恐怕更會高興，準備藉助她與賈蓉的關係，從寧國府里撈取更大的利益。
一個庶女，值當什麼要緊，誰會在意她的感受呢！
那麼——去死嗎？
賈探春想起賈惜春的話：「無非一死而已，我又怕得誰來！」
賈探春搖搖頭。
四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她卻不會。在榮國府里忍受白眼長大，她受了多少委屈，不也漸漸長大了？
她心裡存著一口氣，要掙出個命來。
如何能輕易言死？
世界那麼大，她還沒好好活過，怎麼可以輕易死去。
「還是那句話，像這樣的大家族裡，少不了這樣的腌臢事兒。」賈探春暗暗嘆息，拿著往昔趙姨娘嚼蛆講的故事安慰自己。
「還沒到死的那個份上。多少大家族乃至皇宮裡，這樣的事兒屢見不鮮。那些女兒家不也這樣過來了？更別說史書上的那些人。
「而蓉哥兒……私底下荒淫無道，表面上卻有章法。是個有能為的子弟。聽說對女孩子也好。唉，若真到了那一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罷。」
賈探春嘆息，端坐角落裡沉默不語，卻暗暗打量賈蓉。一雙眉眼全在他身上，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她的心神。心裡諸般雜念閃過，忍不住悲憤怒意散去，化為一絲感慨悵然。
而她身邊，賈迎春、賈惜春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尤其是，賈蓉坐了一會子，廳里女眷們準備擺宴。而賈蓉這個成年男子卻肯不離去，反而扯著笑臉，要在廳里「蹭」個酒席。
熟悉他的人便忍不住鄙夷。
不過，此舉雖然不合規矩，但賈蓉是寧國府之主，此處又是寧國府的會芳園裡，哪裡有驅趕主人的道理？
更何況，賈蓉雖然是男人，可畢竟老祖宗也在，諸位長輩也在。且他態度謙遜，只說好討好眾人。賈母等一眾女眷最終沉吟後，便把他留下了。
而賈蓉開懷大笑，立即命人擺宴，率先賠罪敬了三杯。
廳上氣氛一陣歡鬧和睦。
只有最熟悉賈蓉的人，才會暗暗鄙夷，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卻是捨不得這滿屋子的姐姐妹妹、嫂嫂嬸嬸。
「啐！」
也不知多少女孩子，看見賈蓉的虛偽面孔，忍不住暗暗腹誹。
但很快，當酒宴開始，眾人頑起來，開始行酒令、作詩詞、抽花簽的時候。
原本心底鄙夷他的一眾女子，卻又心緒一轉，變得情感複雜。
只因為賈蓉在廳上，又像元宵節那晚上，獨占鰲頭，盡顯風流。
剎那間，便有數不盡的好詩、好詞、好句、好簽說出來。
令眾女暗暗敬佩不已。
「蓉哥兒允文允武，確實不一樣。唉，只可惜太風流了些。」不知多少女子，心裡如此想著。
只是，仔細一沉吟，卻又覺得不對。
風流，好像也不準確。
這段時間以來，賈蓉好似改了性子。每日忙碌議事，大多數宴飲都推託了，已經很少去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
晚上大多在府里歇息。
而除了秦可卿，也沒有納妾什麼的。
而瑞珠、寶珠、梅香、春桃、採薇之類的陪侍丫頭，就更扯淡了。她們是什麼身份？不過一群僕婢。陪主人睡覺本來就是她們的義務。
所以，仔細想一想，賈蓉居然很「清白」，守身持正。
可偏偏呢。
他卻只放出去了幾個願意離開的賈珍小妾，留下了大部分人。
又把尤二姐、尤三姐養起來。
美名其曰是為了給二姨娘、三姨娘找郎君夫婿，卻遲遲沒有下文。
而前往江南，去了一趟金陵，不僅把採薇收了，還帶回了一個小丫頭『香菱』。
甚至，連香菱親生母親甄夫人主僕，也都安置在寧國府里。並未像其他金陵族人家眷一樣，讓她們分出去另過，搬入別處雜院裡。
而甄夫人，也在寧府里榮養，漸漸恢復了往昔的幾分白皙容貌。
瞧著氣度雍容，宛如觀音似的，令人背地裡嘀咕。
可賈蓉卻渾然不管，只顧我行我素。只採取高壓政策，狠狠處置了幾個嚼舌頭的婦人，讓寧府里的下人暗暗驚懼，再也不敢亂說。
更別說背地裡，賈蓉與孫嬤嬤、尤氏、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之間那些「見不得人」的瓜葛了。
所以無論怎麼說，賈蓉也與「安分守己」扯不上關係。
而與他有瓜葛，熟悉他性情的女子們，卻又忍不住暗暗嘆氣，對賈蓉充滿無奈。
「怎麼就那麼喜歡折騰家裡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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