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鴛鴦的情意

  榮國府，向南大廳右壁暖閣里。

  賈蓉聽了賈母的傳信兒，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榮慶堂見她。反而先來到榮國府正院，去拜見賈政。

  雖然從權力結構上來說，賈蓉是賈族代族長，根本沒必要害怕賈母。只是涉及到宗族親戚關係，卻不能態度強硬，更不能直接翻臉，需要講究策略手段。

  「侄孫賈蓉給二老爺請安。」

  進入榮國府向南大廳右壁暖閣里，瞧見賈政躺在羅漢床上，有侍女給他捶腿，正翻閱一本書籍。

  「蓉哥兒怎麼有空過來了？」賈政瞧見賈蓉，面露幾分詫異，先請賈蓉坐了，然後稍稍一思索，便臉上露出笑意道，「可是族學裡的事兒？」

  賈蓉起身謝禮，在一把纏紋椅上坐了，對賈政苦笑道，「二老爺說的沒錯，還真是因為族學的事兒。

  「這些年來，五太爺身體不好，精力不濟，只把族學交給他孫子賈瑞代管。可賈瑞性格悖懶，素來是個不成器的。只一味討好府里哥兒們，賺些銀子花銷。族學裡的規矩卻沒人理會了。如今誰也不讀書，曠課的曠課，逃學的逃學，私底下聚眾鬥毆，課堂上耍六子牌，還有好男風的，與奴僕小廝褻玩。真是一個藏污納垢之地！只把族學百年清譽都給敗毀了！」

  賈政不自覺，漸漸面露嚴肅，聽得滿心駭然，從羅漢床上坐了起來。

  待賈蓉說完，他面露怒容道，「真是如此？」

  「只會更差。」賈蓉搖頭，沉聲說道，「二老爺想想，族學建立百年有餘，往前的時候，咱們賈族也是能出幾個進士的。可最近這幾十年來，別說進士了，便是舉人也沒一個。想代善公留下的遺囑，寧榮兩府走了文官路子。按理說，咱們出文官的概率應該增加才對，如何幾十年也沒一個？」

  賈政聽了點頭，滿臉肅容，「蓉哥兒此言有理。這是關乎賈族根基的事兒，實不能太大意！」

  說到這裡，他嘆息道，「這些年來，我也正奇怪，也偶爾聽聞族學裡風氣不好，卻沒想到嚴重如此。唉，賈瑞那個孽障，真真是個畜生，累的五叔清譽受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蓉哥兒，這件事你做的很對，五叔年紀大了，確實不該再掌塾了。如今你挑起了這份擔子，我是會全力支持你的，放手去做吧。」

  賈蓉露出感激，連連作揖道謝。

  賈政就是這點好。

  迂腐歸迂腐，沒能力歸沒能力，但一顆心是正的，只要與他好好說話，就能獲得他的支持。

  「二老爺，現在五太爺領著瑞大叔去了榮慶堂，請了老太太來責問我。侄孫想請二老爺走一趟，在老太太面前陳述厲害，免得老太太被賈瑞的花言巧語蒙蔽，讓族學再被他敗壞了。」

  賈蓉拱手作揖，請賈政出山，並把所有罪名安在了賈瑞的頭上。

  畢竟為尊者諱。

  雖然族學風氣敗壞的根子在賈代儒，但他輩分太大了，所以只能繞過他，追著賈瑞一個人打。

  「好，我陪伱走一遭。」賈政點頭，連忙換了套衣服，與賈蓉一道走過穿堂，去了賈母院子。

  ******

  此刻，榮慶堂里一陣死寂，賈母端坐廳上，流露出幾分怒容，猛地詢問道，「蓉哥兒怎麼還沒來？」

  「聽下人說，小蓉大爺先去見了老爺。」在她身邊，大丫頭金鴛鴦低聲回答道，語氣里畢恭畢敬，眉眼裡卻透出幾分擔憂。

  提到賈蓉，鴛鴦的情緒是複雜的。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與賈蓉扯上關係。

  在賈蓉前往金陵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封父母的來信，信裡面寫了父母拜見賈蓉，賈蓉待他們很好之類的話。當時她就很奇怪。直到她看見夾在信箋里的另一張紙，瞧見了上面賈蓉寫給她的一首情詩，終於明白了這封信的名堂。

  小蓉大爺竟然對她有意？鴛鴦吃了一驚。

  可是緊接著，鴛鴦沉吟思考，心頭就升起一股興奮。賈蓉的身影在她心裡留下了深刻印象。

  鴛鴦是榮國府的家生子，雖然目前在賈母身邊伺候，但隨著年紀長大，終究是要嫁人的。

  可苦惱的是，府里老爺哥兒沒一個爭氣的，她環視一圈都沒個鐘意的，每每黯然神傷。

  直到賈蓉異軍突起，鴛鴦才注意到了他。

  「東府的小蓉大爺，好像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不知多少個夜晚，鴛鴦如此沉吟。

  正在她暗暗計較，準備與賈蓉搭線的時候。

  這封信就剛巧來了！

  霎時間，鴛鴦就好像天上掉餡餅砸中了她，險些興奮的暈過去。原來，小蓉大爺也對她有意？

  於是，那封夾在父母信箋里的情書，便被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來，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翻出來細細研讀，幻想著賈蓉英俊的外表，陷入幸福的夢鄉。

  就這樣，不知多少個晚上過去，賈蓉的身影便深深紮根在鴛鴦的心底里。

  兩人之間，仿佛因為這麼一封書信，有了一絲微妙的情感羈絆。

  尤其是，上一次賈蓉回京來榮慶堂拜訪賈母的時候，賈蓉還特意避著人，與她打機鋒，詢問鴛鴦姐姐怎麼不給父母回信之類，更是惹得鴛鴦含笑啐罵。

  「啐，我與爺娘老子回信，關你什麼事！」

  鴛鴦嬉笑怒罵，卻是風情嫵媚動人，當時賈蓉就動心了。覷見四下無人，便飛快捉住鴛鴦的一雙纖白玉手，在鴛鴦的驚呼中，把她摟入懷中，往她臉頰上狠狠啄了一口。

  「真是瘋子，什麼地方也敢胡鬧！」

  鴛鴦吃了一驚，沒想到賈蓉敢動手，心裡藏著羞澀與期待，也有一絲絲的興奮緊張。卻也保持理智，讓賈蓉稍稍占了便宜，表露出情意後，就掙脫出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滿臉羞紅的啐罵一句，便扭身蓮步輕快的離去了。

  自那以後，賈蓉與鴛鴦的「地下戀情」算是正式確定了。

  彼此感情突飛猛進，心裡都有了彼此。

  只是，賈蓉忙著正事，卻沒再來榮慶堂尋她。鴛鴦還在期待下一次見面，卻沒想到賈蓉大鬧族學，居然讓護衛隊打人，還罷免了賈代儒的掌塾和賈瑞的司業監學。

  「這下糟糕了，老太太真的生氣了，蓉哥兒怎麼還不來？」鴛鴦捏緊粉拳，眉眼裡流露出擔憂，時不時望著門外。

  與此同時，碧紗籠里的兩個小人兒，也隔著木紗窗覷著前廳里的動靜。賈寶玉沒什麼，只是陪著林黛玉。而林黛玉卻流露出跟鴛鴦一樣的神態，為賈蓉暗暗揪心。

  「怎麼還不來，外祖母真的生氣了呢。」林黛玉暗暗擔心，不免看向賈寶玉。這段時間，她在榮國府漸漸習慣下來，也知曉賈母對賈寶玉十分看重。視線在賈寶玉脖頸上的金鑲玉上划過，林黛玉眼睛裡閃爍異樣的光芒。忽然展顏一笑，只把賈寶玉都看呆了，痴痴地望著她。林黛玉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卻強忍著說，「寶玉，待會子外祖母發怒的時候，你便出去勸一勸……」

  賈寶玉愕然，疑惑道：「為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