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賈坤
還得再注意：
這只是「關外」的莊田，寧榮賈府還有在神京城附近的「私田」「海田」等進項。榮國府的傭人周瑞，便是管理私田春秋租稅的。
據他說：「每年都有三五十萬。」
而除了這兩處，便是金陵附近的「祖田」。同樣每年都會給寧榮賈府帶來大量的收入。畢竟整個江寧縣的土地，都被寧榮賈府占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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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的敗落，首先是經濟的衰亡。
賈蓉這次「扶靈南下」，安葬賈珍和賈薔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還是要瞧一瞧金陵產業的實際情況。走入鄉間地頭，兩腳沾滿泥巴，做一份實地考察報告。未雨綢繆，把金陵產業給「盤活」了。
身為寧國府繼承人，掌握這麼大的能量，政治和經濟資源。
可以說，他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官有官，要爵位有爵位。
趁著「天色還沒變」，賈蓉必須承擔起自己的一份責任，整合寧國府的龐大資源，積蓄沉澱自己的實力。
所以，金陵城寧國府老宅的向南大廳里，賈蓉端坐上首，與金陵十二房的族老和幾個出類拔萃的「老爺」簡單攀談了幾句，就說起正事。
「薔哥兒在路上沒了，他年紀輕輕的，也沒個後人。我想在族裡挑選幾個孩子，給他披麻戴孝，摔盆駕靈。幾位族老，不知可有什麼人選？」
賈蓉話音落下，一眾族老面面相覷，便開始商議起來。
給賈薔做「孝子」？
那肯定得比賈薔小一輩，即賈族第六代「土」字輩的孩子。而且，最好要父母雙亡的。因為爹媽死了，他們才願意給別人當「孝子賢孫」。
議來議去，最終選了幾個出挑的，比如說「賈坤」「賈塘」「賈牆」「賈城」「賈埂」「賈幸」等等。
賈蓉說好，便讓族老們散去，趁著天色尚早，把人請進府里，讓他見一見，選一選。
一眾族老包括幾個出類拔萃的「賈族老爺」，恭恭敬敬的轉身離去了。
沒多久，就有半大孩子被領進府里。他們大多衣著寒酸，留著「河童頭」或「散發」，十歲以下的孩子占了一大半。少有幾個十歲以上的，腦袋上留著發囊，眉清目秀，多了幾分成熟。
進入寧國府老宅，這些半大孩子，全都神情拘謹，顯得緊張。
賈蓉端坐廳上，與孩子們一個個見了。「面試」他們的性格與能力，看看有沒有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聽說你在義學裡讀書？」
此刻，賈蓉面帶微笑，詢問著一個頭戴發囊，身穿青色絹布對襟的少年。他是這批孩子裡最大的，已經十四歲，喚作「賈坤」，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頗有幾分儒雅氣質。
「是。」
賈坤畢恭畢敬的回答。
「讀了幾年？」
「侄兒三歲開蒙，五歲入義學私塾，至今已有九年有餘。」
「可曾開筆？」
舊時稱學童開始作文叫「開筆」，也叫「試筆」。
「蒙恩師看重，侄兒已開筆制藝兩年半。」賈坤恭敬回答，竟伸手入懷，掏出一本「窗課」來恭敬呈上。
這一幕，把賈蓉看呆了。
古代讀書人的作文本上常常寫有「窗課」二字，表示是八股文的習作。
但賈蓉沒想到，賈坤竟隨身帶著，難道是特意準備的嗎？
霎時間，賈蓉看向賈坤的眼神不一樣了，有了幾分興趣。
「好，不錯。」賈蓉接過賈坤的窗課，大概翻閱了幾頁，瞧著上面俊逸秀美的字跡，不禁滿意點頭，旋即道：「我想讓你做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賈坤點頭，「來的路上，三老爺和我說過了。」
「那伱願意嗎？」賈蓉笑道。
「願意。」賈坤點頭。
「為什麼？」賈蓉好奇道。
因為這個時代，去給別人做「孝子賢孫」，除非太窮活不下去，否則很少願意這麼做。
「三老爺讓我做的事，我拒絕不了。」賈坤畢恭畢敬的回答道，「而且三老爺說了，如果我被選定為『孝子』，會額外賞我十兩銀子。」
賈蓉聞言點點頭。
是啊。
他親自吩咐的命令，賈坤一個旁支小輩，怎麼能拒絕呢？
倒是他有些矯情了。
「十兩銀子算什麼。」賈蓉笑著搖頭，「待喪事結束了，你便隨我返回京城！我讓你去京城義學裡讀書，培養你讀書習武，給你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霎時間，賈坤激動了。
去京城？
來之前，他就做足準備，希望獲得賈蓉認可，拿下「孝子」身份，獲得十兩銀子的賞賜。
沒曾想，賈蓉居然看上了他，要帶他去京城培養他。
「等等，看上我？」
忽然，賈坤渾身一震，猛地一個機靈，背後發起一層冷汗。
他是讀書人，在金陵義學裡讀書，見過的事兒可不少。此刻，他突然意識過來，他生的眉清目秀，可是個俊俏的孩子。蓉大爺看上他，不會是想「重點栽培」他，讓他做兔爺，走他的「後門」罷。
下意識的，賈坤就遲疑了。
可旋即，他就捏緊拳頭，不禁長舒一口氣，眼睛裡露出堅毅。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如果他真能培養我讀書習武。便是給他伏低做小，也不過委屈一陣子。這種腌臢事見得多了，其實也不算什麼。更何況，蓉大爺儀表堂堂，生的風流俊俏，給他做兔爺，其實算不得委屈。不過是一樁風流韻事罷了。想那些官場上的老爺，這種事少了嗎？」
此刻，賈坤的腦海裡頭腦風暴，念頭紛雜，宛如炸開了漫天星辰。
漸漸地，賈坤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他心態坦然下來，看向賈蓉的目光也溫和許多，不再那麼充滿敬畏。反而多出了一絲異樣的神采。猛地抱拳感激道：「多謝蓉大爺栽培！」
賈蓉端坐廳上，卻不知賈坤短短瞬息間，腦子裡居然想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髒東西。
只看見賈坤情緒激動，面色變幻不定，最終給他感激拜謝，便忍不住含笑點頭，擺擺手讓他出去，然後面試下一位哥兒。
第二位給賈蓉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個留著「河童頭」，身穿淺綠色交領長袍，身量矮小，皮膚黝黑的「賈埂」。他雖然只有八歲年紀，卻野性難馴，看人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狠勁兒。
最關鍵的是，他似乎剛剛打了架，鼻青臉腫的就進來了。
讓賈蓉對他升起幾分興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