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金陵城
金陵為帝王建都之地，公侯戚畹，甲第連雲。宗室王孫，翩翩裘馬。以及烏衣子弟，湖海賓游，靡不挾彈吹簫，經過趙李。每開宴席，則傳呼樂籍，羅綺芬芳。行酒糾觴，留髡送客，酒棋罷，墮珥遺簪。真欲界之仙都，昇平之樂國也。
「看，那就是石頭城。」
賈蓉乘船而來，在長江與秦淮河的交匯口，清涼山西麓，自虎踞關龍蟠里石頭城門到草場門，看到城牆逶迤雄峙，石崖聳立，一座依山而築的石頭城。
梅香、採薇兩個初次來金陵的丫頭，站在甲板上，憑欄眺望。賈蓉負手而立，為她們講解來歷。
「東漢建安十六年（211年），東吳大帝孫權遷至秣陵（金陵），在石頭山金陵邑原址築城，取名石頭城。
「因山以為城，因江以為池，地形險固，尤有奇勢。號稱『東吳第一軍事要塞』，素有『石城虎踞』之稱。
「如今，金陵被人稱為石頭城，也是因為這座石頭山。」
賈蓉款款而談，又口占一首劉禹錫的《石頭城》。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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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是金陵江寧縣人，從神京城歷經月余而來，進入金陵城，還真有種「闊別重遊，衣錦還鄉」的感覺。
金陵驛碼頭，奠船靠岸，岸上早有賈府人在等候。
在賈珍病故的時候，便稍了一封信南下，告知要「扶靈返鄉」的消息。所以，金陵驛碼頭，每日都有賈府小廝等候消息，今日瞧見寧國府的奠船駛來，立即精神一震，快步上前見禮。
「小人葛營，叩見蓉大爺。」
在金陵看房子的寧府管事，喚作「葛營」。瞧見賈蓉頭戴素白麻忠靖冠，身穿紅紗虎豹補子直身，便知道這是正主，連忙上前，恭恭敬敬給磕頭問安。
「辛苦了，起來罷。」賈蓉笑著攙扶起葛營，旋即問道，「房子可曾收拾出來了？」
「接到大爺的來信，早早便收拾出來，只等大爺過來了。」葛營連連點頭，瞧見船板上，有槓夫抬了楠木棺材下來，便忍不住跪地磕頭，嚎啕大哭起來。
尤其是，當他得知此次南下，竟遭遇水寇侵犯，府里薔二爺不幸中了流矢身亡，更是哭天喊地，給薔二爺哭了一陣子。
之後，他喊了車轎，安排賈蓉上車，又讓梅香和採薇兩個年輕丫頭坐了原本安排給賈薔的朱輪華蓋車。駝車裝載了賈珍和賈薔的棺材，又把船上箱籠帶了幾個。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寧榮街而去。
金陵城百姓瞧見，不禁議論紛紛。
待得知是寧國爵爺歿了，寧國後人扶靈返鄉，一眾百姓嘖嘖讚嘆，又議論起了當年寧榮賈府興盛的時候。
在寧國府車隊緩緩行駛的時候，有金陵小孩追著打鬧，用金陵軟糯的方言，唱著一首金陵城百姓熟悉的童謠。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聽著窗外的童謠聲，賈蓉掀開轎簾，往外瞧了一眼，旋即會心一笑，喊來孫瑞賞了一把銅錢。
窗外的孩童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愈發唱的歡快了。
旁人瞧見了，也趕緊把孩兒驅趕來，圍著寧國府車隊唱歌。
就這樣，在金陵百姓詫異艷羨和議論紛紛的注視下，賈蓉堂而皇之進入寧榮街，進入了寧國府老宅。
但見：廳殿閣樓，崢嶸軒峻，就是後一帶花園子裡面樹木山石，也都蓊蔚洇潤。亭園設計，迭石堆山，盡顯大師造詣。是周初昭武年間『華亭張北垣』的手筆。
這座寧國府里的園子，喚作「石巣園」，與會芳園又是不一樣的南國景色，讓賈蓉暗暗稱奇。
之前，諾大個老宅，雖整齊雅致，卻少了幾分人氣，添了幾分暮氣。只有葛營等幾個忠誠老僕日夜把守。如今賈蓉領人進來，諾大個寧國府，再次熱鬧起來。
「小人金彩，叩見小蓉大爺。」
賈蓉進了寧國府沒多久，剛把賈珍和賈薔的棺材在石巣園的『永昌閣』擺了，又安頓了梅香、採薇等女眷，及焦大、孫瑞等奴僕護院。街西榮國府老宅里的金彩夫婦，便領著人過來磕頭了。
「起來，快起來。」
金彩夫婦，是榮國府留在金陵看守老房子的老僕。
當然，他們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賈母身邊大丫鬟『金鴛鴦』的親身父母。
賈蓉笑著攙扶起來，請金彩夫婦坐了，詢問了幾句家長里短，又講了幾句金鴛鴦在賈母身邊很好，只是想念二老。臨行之前，鴛鴦拉著他的手，請他務必照顧好二老，替她說句女兒不孝，不能在身邊侍奉之類云云。
金彩夫婦聽了，彼此對視一眼，全都看出對方的疑惑。
要說鴛鴦請賈蓉傳話，他們夫婦倆是相信的。可……說鴛鴦拉著賈蓉的手，這……金彩夫婦遲疑了。
小蓉大爺這話里話外，似是與鴛鴦有幾分瓜葛呀？金彩夫婦彼此狐疑著，卻懂事的沒有多問。
鴛鴦從小就是出挑的，能在賈母服侍那麼久，早在金彩夫婦眼裡是個有能為的。便是真與賈蓉有瓜葛，那也沒什麼。女孩子大了總要許人的。給了小蓉大爺，做個姨娘，也是不錯的出路。
這般想著，金彩夫婦鎮定下來，看向賈蓉的眼神不同了，透露出幾分和善，說話也大方了許多。
接著，在賈蓉的注視下，金彩夫婦當場就寫了一封家信，裡面大大誇贊了賈蓉一通，替他說了不少好話，然後交給了賈蓉，請他閱覽。
「小蓉大爺，您看怎麼樣？」金彩忐忑的詢問著。他沒想到，小蓉大爺這麼急，居然當場就要他們夫婦寫一封家信，早早往神京城送去。
「嗯，不錯。」賈蓉滿意點頭，往墨香猶存的灑金箋上吹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折迭起，笑道，「放心罷，我待會兒就讓人送回京城去。您二老還有什麼要稍送的東西，一會子送來，交給葛營。」
「好。」
金彩夫婦點頭，旋即磕頭告退，緩緩轉身離去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