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蠻將軍

  「蠻將軍，是蠻將軍！」

  「我的娘耶，蠻將軍居然獵殺了一頭老虎。」

  「真是不可思議。」

  此刻，半山亭里的小廝們，也瞧見了遠處的黑胖道士，登時目瞪口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蠻將軍，是這個黑胖道士的「外號」。他實則是玄真觀的道士。因祖上有胡人血統，傳到他這輩，相貌返祖「胡化」，又因為力大無窮，酒肉不忌，故而送了他個「蠻將軍」的綽號。

  實際上，蠻將軍俗家姓張，道號「玄清子」，是全真龍門正統嫡傳。因緣際會，遊方來到玄真觀，被賈敬看重，在玄真觀做了個「巡山護法」。

  往日裡，賈蓉與眾小廝也曾見過他。

  只是蠻將軍生得身材高大，又黑又胖，又是「雜胡」相貌。而且身為出家之人，卻又葷素不忌，貪食酒肉，毫無半分「清淨道士」的氣派。

  眾人嫌他，便離得遠了。

  沒曾想，這個「巡山護法」，竟真有神通，擁有伏虎之力。

  眾小廝忍不住目瞪口呆，大呼小叫。

  尤其是賈蓉。

  看見蠻將軍，居然扛著老虎從白雪皚皚的山林里走來，宛如天神般。登時眼睛一亮，心潮起伏。

  「此乃世之奇人，必須結交一番！」

  賈蓉這樣想著，卻不料遠處蠻將軍從山林里走出來，卻瞧見半山亭里有人，似是貴族子弟圍著眾小廝，下意識便抗拒，轉身要往山下走去。

  「道長慢行——」

  霎時間，賈蓉站起身，遙遙招手呼喚，就欲上前攔住此人。

  話畢，蠻將軍腳步一頓，詫異的望著賈蓉，愣了幾秒鐘，然後扛著斑斕老虎，大步流星的走來。

  看見蠻將軍走來，賈蓉鬆了口氣，露出笑容，出亭去迎接。

  蠻將軍走到近前，看見是賈蓉一行人，把肩膀上的老虎「噗通」一聲隨手丟在雪地里，稽首見禮。

  「原來是蓉大爺，小道有禮了。」

  此時，賈蓉還禮，抬頭仔細端詳蠻將軍的相貌。發現他身材高大魁梧，約莫一米八，滿頭栗子發微微捲起，深目高鼻，眼珠子泛著碧綠色，果然是一副「雜胡」相貌。

  他披著發，沒有戴冠，只隨意穿了一件道袍，卻也襤褸，還是夏衣。

  滿身的油污，髒兮兮的。

  只遠遠瞧著，便感覺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

  「玄清道長……」

  賈蓉剛開了口，蠻將軍就搖頭，「小道區區一個巡山，不敢稱道長。大爺喚我玄清子，或者法師便好。」

  賈蓉愣了一下，旋即含笑點頭，「好，那就稱呼玄清法師罷。」

  瞧見蠻將軍沒反對，賈蓉指著雪地里的老虎，問道：「此大蟲是法師所獵？」

  蠻將軍點點頭，渾然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天冷了，觀里齋飯沒有葷腥，正巧碰上它，就想拿它換些銀子。」

  說著，蠻將軍詢問道：「大爺要嗎？虎皮和骨肉都完好無損呢。」

  「這……」賈蓉沉吟，旋即點頭，「好吧。」

  說罷，扭頭吩咐孫瑞，「走的時候，把它帶上。」

  「好。」孫瑞點頭。

  就在這時，蠻將軍把手一伸，咧嘴一笑：「銀子！」

  霎時間，賈蓉和眾人愣住了。

  這麼憨嗎？

  賈蓉還能短你一隻老虎的錢？

  早聽說蠻將軍腦子不大好，有些「傻裡傻氣」，今兒瞧了，果然不假！

  不過，賈蓉卻笑得開心，當即從袖袋裡掏出一枚金元寶。

  「夠嗎？」

  賈蓉拿的這枚金錠子，是十兩的足金元寶，按京城的金銀兌換率，大概是10:1，相當於100兩銀子。

  而一頭老虎，最大的價值是雄虎鞭，其次是完整的雄虎皮。

  其虎皮價格規律是「雄虎皮高於雌虎皮，冬間價高夏間低。」

  現在是夏天，便是一頭雄虎，也賣不上價，只值十幾兩銀子。

  賈蓉掏出十兩的金元寶，不禁震驚了蠻將軍，連連搖頭擺手，道：「多了多了，一頭母大蟲哪值這許多錢。」

  「玄清法師是玄真觀的巡山護法，而玄真觀是我太爺當主持。換而言之，玄清法師與我乃是一家人。這大雪天的，法師卻身穿單衣，此是我們小輩的不是，讓法師凍著了。且拿去換些酒肉吃。」

  蠻將軍搖頭，「那也用不了這麼多，大爺隨意賞我幾兩銀子，買些酒肉打打牙祭就夠了。」

  瞧見蠻將軍態度堅決，臉上透出「憨傻氣」，賈蓉沒再堅持，把金元寶塞入袖袋裡，換了兩枚金稞子。

  「法師，現在夠了罷？」

  賈蓉的金稞子，都是一兩大小，兩枚便是20兩銀子。蠻將軍卻遲疑著，伸出手只拿了一枚，另一枚卻留下了。竟是半點便宜也不想占。

  賈蓉笑了笑，對蠻將軍的好感，再次上升提升一個檔次。

  然後，換了個籠絡方式。

  「法師，這天氣冷的很，不如進亭子裡避避雪罷。我今兒帶了幾壺上好的胡桃燒酒，欲與法師小酌幾杯，不知可納芹意？」

  此言一出，蠻將軍眼睛一亮，不禁喉頭聳動。

  「胡桃燒酒？那可是暖腰膝，治沈寒痼冷，補捐益虛的上好藥酒。不想大爺竟有此雅興，那再好不過了。」

  於是，賈蓉請蠻將軍進了半山亭，與他對坐。又讓孫瑞擺了一副碗筷，賈蓉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極盡籠絡。

  蠻將軍力大無窮，勇猛過人，在人情上卻遲鈍的很。剛開始還扭捏，被賈蓉熱情招待，便來者不拒，放開肚皮大肆貪歡。

  值得一提的是。

  蠻將軍的吃法竟出人意料的「斯文」。

  比賈蓉想像中的「狼吞虎咽」，簡直是兩副景象。

  他筷子紛飛，卻是細嚼慢咽，每一口都要盡力咬碎。讓賈蓉暗暗詫異，認為又是蠻將軍身上的一種能力。

  敬酒的時候，賈蓉也疑惑問道：「法師是全真龍門嫡傳弟子，難道不該戒葷吃素嗎？怎麼法師全然不理？」

  此時，蠻將軍吃了賈蓉的酒肉，對他印象極佳，因此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坦然相告：

  「大爺這是世俗的偏見了。

  「其實，人為天地之靈，吃葷吃素都能打坐入靜，成仙成神。對修行是不妨礙的。

  「只是，常年吃素的人，身體輕便，耳聰目明，神清氣爽。打坐的時候，往往數息功夫，便能入靜，神遊虛空。

  「而吃葷的人，往往打坐幾個時辰，乃至大半天，往往也心神不寧，入不了靜。這個時候，你湊到他身邊去。就跟去了虎狼窩一樣，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腥氣。

  「長春子祖師立下教統，讓門人弟子吃素，只是為了能更好的修行。我有個師弟，出身便帶有不足之症，總是生病，師父收他入門的時候，還親自殺了一隻雞，給我師弟燉雞湯補身子呢。」

  蠻將軍笑著解釋，並說世人以為全真便須吃素，半點葷腥不能沾，其實是以訛傳訛的說法罷了。

  賈蓉恍然大悟。

  然後，他眼神清亮，強忍著激動，真誠的求教道：「法師，我身子骨也不好，常年總是生病，還欲從軍為國效力，恢復祖上榮光。卻又偏偏不通武藝。不知法師有何妙法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