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欲行險招
能夠讓阿滿未來的大舅哥周瓊跑這一趟,他遞來的信封里就不可能是桓熙對朱序的噓寒問暖。
朱序接過信封,還沒拆看,沈勁便自顧自地說道:
「城中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處理。」
說罷便要起身,周瓊見狀趕忙阻止道:
「沈太守,梁公早有吩咐,讓朱長史看完密信就去與你商議,小子竊以為,不如請太守暫且留下,朱長史遠來疲憊,無需再勞他多走一趟。」
沈勁聞言,難掩內心的喜悅,沒有人願意被當作外人防備。
當然,沈勁作為桓熙的元從,也絕非外人。
「自然是梁公的事情重要,城中的事務,我明日再去處置也不遲。」
朱序沒有理會這一段小插曲,他在認真的閱讀著桓熙讓周瓊送來的密信,看罷,他沉默不語,轉而將信交到了沈勁的手上。
在沈勁看信的空隙,朱序看向周瓊,正色道:
「還請回稟梁公,序自當唯命是從,只是還望梁公三思而後行。」
正如沈勁所言,信中所書,正是桓熙讓朱序配合他的策略行事。
周瓊躬身一禮:
「瓊必為長史轉達。」
他雖然家世顯貴,與桓家也有姻親,可面對朱序、沈勁,倒也不敢無禮。
畢竟真要論及與桓熙之間的親疏遠近,他的父親周楚還不如朱序、沈勁。
朱序自不必多說,執掌一州的地方大員,而沈勁則是桓熙麾下將校中,唯一被允許擁有私兵部曲之人。
當年響應桓熙進攻長安,而後又搶占潼關的三輔豪傑,他們的部曲如今都已經被解散,這件事情在關中並沒有嫌棄太大的風波。
不同於桓熙在解縣獨占鹽利,逼反了私鹽販子。
他在關中可謂是深得人心,三輔豪傑們他們並不情願解散部曲,也只得照做,畢竟在關中,可沒有反叛的群眾基礎。
誠然,是有民眾對此前的加稅不滿,但也是在他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誰又會為了一次加稅,而與桓熙離心離德。
畢竟關隴在經過後趙的荼毒之後,能有今日的局面,實在來之不易,沒有人願意去打破他。
周瓊並沒有因為已經入夜,而選擇在高王城裡歇息一晚,他頂著夜色,由隨行的騎士護衛離開。
帥帳內,沈勁早已看罷了來信,他將信紙遞還給朱序,不解道:
「王令軍已經在安排後續援軍,梁公何必急於行此險招,千金之子,不應以身犯險。」
朱序此時已經理清了思路:
「此計雖然兇險,勝算頗高。
「世堅莫要忘了,王令君雖然在徵調河套胡人,可苻堅早晚也能退回河東,更不用說慕容儁得知消息,是否會繼續向河東增兵。
「梁公不願久戰,故而兵行險招。
「況且,天下人皆知梁公」
朱序硬生生將已經溜到嘴邊的惜命二字又咽回了肚子裡,改口道:
「皆知梁公用兵謹慎,慕容氏妄圖吞併天下,視梁公為大敵,慕容恪又怎能不知梁公的性情。
「如今梁公一反常態,必然出乎慕容恪的預料,這才是真正的破敵之策!」
沈勁卻還是固執己見:
「我並非不知其中道理,可一旦梁公遭遇危險,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河東郡,縱使全取并州,又有何喜。
「不知是何人向梁公獻此計策,著實該」
沈勁說著,又止住了話頭,只怕能夠想出這個計策的只能是桓熙自己。
不是說權翼等人智謀不足,而是沒有人敢讓桓熙去冒險。
沈勁注視著周瓊,認真的問道:
「次倫,我將書信一封,勸阻梁公行此險招,你可願與我一同上書?」
朱序毫不猶豫道:
「梁公的命令,我自當照辦,可身為人臣,亦當以主上的安危為重。
「這封書信,就由你我二人聯名。」
當然,二人敢於上書勸阻,也是出於忠心,這算是政治正確。
見主公赴險,倘若連勸都不勸,又算什麼臣子。
此前朱序應下此事,也沒忘了要與周瓊多說一句『還望梁公三思而後行。』
想必桓熙決定兵行險招的時候,身邊的將佐們一定也曾苦苦相勸,個別有戲癮的,只怕還會在帥帳里哭諫。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臣子,正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朱序、沈勁的信使快馬加鞭,只一天的時間,就將二人的書信送到了桓熙的手中。
桓熙看罷,對著權翼笑道:
「果真如子良所料,次倫、世堅也來勸我另作打算。」
權翼的臉色很差,雙目浮腫,看樣子這些天是沒少在桓熙跟前流眼淚。
「梁公,破敵之策,並非只有一條,又何必執著於冒險。」
這已經不知道是權翼第幾次想要勸說桓熙回心轉意。
但桓熙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兵者兇器,戰者危事,豈能沒有風險。
「慕容恪,當世之人傑,我欲勝他,不可拘泥於常法。」
說著,桓熙肅容道:
「子良,我意以決,伱若再勸,便自回長安去罷!」
哪知權翼竟然當面頂撞道:
「哪有臣子放任主君在前線犯險,而自己卻躲去後方的道理。」
說罷,權翼取下官帽,忿然道:
「梁公既然要逐權某,翼請離去,隱於山林!」
桓熙為之側目,心中暗道:
『子良呀,你想在我面前表忠,我沒意見,可是你這戲也太過了。』
當然了,桓熙不可能真的讓權翼滾蛋,權翼走了,他上哪再找一個這樣的貼心人。
「子良說的哪裡話,我們君臣親密無間,我又怎能讓你歸隱山林。
「罷了,方才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你就繼續留在我的身邊,只是不准再動搖我的決心。」
桓熙並不因為權翼的冒犯而生氣。
畢竟相較於被魏徵、包拯噴了一臉吐沫星子,還得強顏歡笑的唐太宗、宋仁宗,桓熙也算是幸運的。
權翼見好就收,他這般激烈反對,也不過是一個臣子想要表現出對主公安危的關心罷了。
其實在內心來說,權翼對桓熙的計策其實是支持的,當然,在桓熙決定冒險的情況下,這種支持就絕不能說出口,而是以桓熙安危為由,必須明確反對。
因為,權翼知道,一旦桓熙決定下來的事情,便不可能因為將佐的反對而變更主張。
今晚沒有了,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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